迷迷糊糊中,唐伯虎依稀感覺到似乎有一雙手在自己身上移動。
靈巧,軟和,像麵條似地,又像徜徉在母親溫暖的懷抱裏,輕輕柔柔的,說不出的愜意和舒服。
“九娘!”
驚險的一幕躍入腦中,唐伯虎猛喝一聲,一骨碌從床上坐了起來,一隻嫩白、柔軟的小手卻已然落入了他手中。
緩緩的抬起頭,那是一張略微有些消瘦的臉蛋,烏黑的長發如瀑布一般披在肩頭,一雙靈動的眸子黑白分明,小巧的嘴角勾勒著一點點弧度,精美到無可挑剔。
“你,你不是九娘!”濃濃的失望之色攀上了唐伯虎的臉。
整整昏迷了兩年的病人突然之間蘇醒了過來,淩嫣然一張漂亮精致的臉蛋上,寫滿了驚愕、不可思議的表情,傻呆呆的站在病床邊上,一霎不霎,一雙手也不由自主地掩在了嬌嫩的紅唇上。
“你……你醒了……”
醒悟到了什麼,淩嫣然用手掩著的嘴裏發出一聲低低的尖叫聲,繼而像是一陣旋風似地,轉身快步出了病房,隻留下一道曼妙的身影。
愣愣的望著漂亮女孩遠去的方向,病床上的唐伯虎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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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朗星稀。
陰風簌簌,仿佛鋒利的小刀,割得人臉蛋生疼。
皓潔的月光,如一層薄薄的銀紗,靜靜地包裹著整個蘇州城。
一條長長的大街上,除了遠處那家怡紅樓依然燈火通明,歌舞繚繞,家家戶戶都關了門,給這條長街又增添了幾分神秘的色彩。
長街中,一黑一白兩個身影,如鐵鑄銅塑般傲然對峙,散發著濃濃的戰意。
白色身影長身而立,清秀白淨的臉上透出一絲若有若無的苦笑,一手提壺,一手拿杯,任憑衣袂飄飄,呼啦作響。
放眼整個江南,能自恃才華橫溢而傲視群雄,又好酒中作樂,除了詩畫雙絕的江南第一才子唐伯虎,又有誰能有這番能耐?
半眯著眼睛瞥了一眼麵前的黑色身影,唐伯虎慢悠悠的替自己倒了一杯酒,淡淡的開口道:“你跟了我很久了?”
“不錯!”黑色身影仗劍而立,麵目卻似豺狼般猙獰,一雙眼珠緊緊地凝視著前方,渾身上下散發出一陣陣蕭殺之意,緊緊地將唐伯虎層層包圍著。
仿若眼前之人跟自己無關,陣陣殺意不存在一般,唐伯虎慢吞吞的將杯中的酒送入口中,仔細的品味了一番,才微微睜開眼睛,緩緩的說道:“是寧王讓你來的?”
“正是!”黑色身影微微的點了點頭,依然沒有動,“隻是我如何也想不通,唐兄為了從寧王身邊離開,竟不惜裝瘋賣傻!”
唐伯虎頹然一笑,低垂著眼簾,銀色的月光拖著一道長長的身影,單薄的身子愈發顯得瘦弱不堪,似乎一陣風過來就能將他吹倒。
唐伯虎輕輕的搖晃著手中酒壺,道:“真癡也好,假顛也罷!我唐寅隻不過是一介書生,所謂江南第一才子的名頭,也都是諸位同窗好友給麵子。除了煮酒撫琴,潑墨揮毫,對於寧王的大業,我唐寅實在是無能為力!寧王又何必苦苦相逼呢?”
“一介書生?唐兄的笑話一點也不好聽!”黑色身影哈哈一聲長笑,語氣中滿是嘲諷,冷聲道:“恐怕天底下再沒有第二個書生,會像唐兄如此灑然的麵對我催命劍楚天南了吧?”
唐伯虎默然不語。
楚天南是寧王手下第一高手,持一柄寒鐵鑄就、削鐵如泥的青龍寶劍,自十九歲出道,就一直效命於寧王,十二年來,未曾遇到過對手,實實在在的劍道第一人,可謂獨孤求敗。
作為寧王手下第一高手,楚天南就像是一個木偶人,隻聽命於寧王,凡阻礙寧王大業的人,不管是武林高手,還是老弱婦孺,他絕不會手下留情。
唐伯虎清楚,楚天南此刻沒有出招,隻是因為他還有話要說,否則,他絕不會跟自己在這裏浪費口舌。
望著低頭不語的唐伯虎,楚天南身上的蕭殺之意忽然有些削減,卻依然讓人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冷冰冰的道:“唐兄,寧王讓我帶話給你。倘若你肯回心轉意,效命於他,他可以放你一條生路,甚至在大業成就之後,還可以讓你官拜大將軍!”
“官拜大將軍?”唐伯虎默默地念叨了一遍。
唐伯虎猛地抬起了頭,望向楚天南,眼中射出兩道利光,一霎不霎的對上楚天南陰冷的眼神,微微一笑,道:“倘若在下給楚兄十萬兩黃金,要楚兄不再效命於寧王,不知楚兄可否答應?”
世間熙熙,皆為名來;世間攘攘,皆為利往。
楚天南原本以為,麵對這麼大的誘惑,唐伯虎也不會例外,出乎意料的,他拒絕了,而且是堅決的拒絕了,不留一絲餘地。
楚天南嘴巴動了幾下,並沒有出聲,眼中閃過一絲寒光,殺意再次濃重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