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索菲雅悄悄看了一眼君士坦丁十一世那不太美好的臉色,慌忙低下了頭。
不過此時周恒心中反倒沒了那麼多顧慮,眼下的情況,伸頭一刀縮頭一刀,反倒不如和這個皇帝直接挑明了。
“朕在門口聽了二十分鍾,你居然還沒有一句是重複的……小小年紀,好本事!”君士坦丁十一世麵色更沉,可周恒卻沒有像他想象的那樣被嚇得屁滾尿流,跪在地上求饒,反而用同樣淩厲但稍顯稚嫩的目光看著自己。
“怎麼?怎麼不繼續罵了?在朕麵前,你還能說嗎?”
就在索菲雅想著自己的哥哥該怎麼道歉才能避免被投入地牢的命運時,周恒,居然就這麼瞪著君士坦丁十一世,將剛才那二十分鍾裏說的每一句話,一個詞一個詞重複了一邊。
更讓她詫異的是,君士坦丁十一世居然就這樣站著,聽著周恒說完,卻沒有任何要發作的樣子。
等周恒吐完了最後一個髒字,君士坦丁十一世居然還哈哈大笑了起來。
皇帝陛下笑得放肆,略顯蒼老的眼角甚至滲出了幾滴眼淚。周恒和索菲雅不明所以地等待著,等待著君士坦丁十一世接下來的行動。
“坐吧,我的兒子。還有你,索菲雅。”
皇帝毫不拘謹地坐在了床沿邊上,將已經完全混亂地周恒拉到自己身旁。
“要是朕手下這群酒囊飯袋,先祖身邊的諂媚貴族能像你一樣,我羅馬帝國,何至於落到今天這個地步。”君士坦丁十一世擦了擦淚水,臉上卻是欣慰與滿足,周恒的一頓咒罵仿佛絲毫沒有激起這位皇帝的怒火,反而讓他的情緒,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轉折。
“那天你告訴朕,想要學軍陣搏殺的時候,朕就隱隱猜到了,你大概已經不是那個隻知道逃避的小約翰了。”君士坦丁十一世似乎注意到了房間內到處散落的遺棄的手稿和地圖,大概也猜到了這對兄妹在斯洛烏這小小莊園裏密謀著什麼,“朕知道,這個帝國時日不多,但你們也要知道,沒有人願意做亡國之君!朕從伯羅奔尼撒被人找出來,帶到這君士坦丁堡加冕時,乘坐的,居然還是威尼斯人借的帆船!”
“朕的兄長背叛了帝國,他和那虛偽的西方教宗簽訂協議,妄圖轉變帝國長久堅持的信仰!朕知道,帝國的子民,哪怕遭到奧斯曼人的屠殺,也不會背叛正教會。朕剛加冕的時候,那才是真正的水深火熱……”
周恒的情緒在君士坦丁的敘述中漸漸平靜下來,他和索菲雅,是第一次,與這個皇帝促膝長談。
“朕重新迎回了牧首,平息了民憤,驅趕了奧斯曼的三次圍城……”說到這裏,君士坦丁忽然頓住了。
他摘下了冠首,脫下了紫袍,就像每一個年邁的希臘父親一樣,在自己的孩子麵前,放下了所有戒備。
“朕知道,憑朕的能力,這樣的掙紮,隻是在爭取讓帝國多苟延殘喘一段時間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