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裏寒的臉隱在燭火的陰影裏,聽到代眉嫵的話,他眉頭微蹙,沉聲道:“代眉嫵,假如你認為一個人若是容貌絕色傾城,便理所當然能得到幸福的話,你錯了。容貌永遠不是一個人的全部,有了美的內涵,才配得到永遠的幸福。”
百裏寒輕聲說道,一雙手卻是更緊地握住了流霜的手。一開始,他確實曾經迷戀過代眉嫵的美貌,但是很快,他就知道自己錯了。可歎的是,到了現在,代眉嫵依舊不知道自己敗在何處。
代眉嫵聽到百裏寒的話,她沒有說話,臉上那抹才浮起的紅暈瞬間消退,她的臉白得嚇人。
“寒,你能留下來單獨陪我一會嗎?雖然你不愛我,可是,我卻是一直都愛著你的啊!”她淒然說道,淚水迷蒙了她的雙眸,使她看上去愈加可憐。
“不,我再也不放開她的手了。”百裏寒冷聲說道。
“寒,你就答應她吧!”流霜掙開百裏寒的手道,“不然,她會死不瞑目的。我有些冷,去隔壁屋裏取一件衣服。”
流霜實在是不忍看代眉嫵的慘狀,何況一個將死之人,她這樣的要求,並不算過分,怎麼說,她也曾是百裏寒的妃,而百裏寒也是曾經喜歡她的。
流霜緩步退了出去,站在門外的無色也隨著流霜,走了出去。
代眉嫵望著消失在夜色之中的兩個人,唇邊浮起一抹詭異的笑意。
“寒,我是絕不會讓白流霜得到你的,我不甘心,哈哈哈哈……”她瘋狂地笑道,聲音漸漸弱了下來,一直到消失。她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百裏寒心中一寒,頓時升起不好的預感,慌忙衝出屋內,卻已經不見了流霜和無色的身影。遙遙看到他埋伏在屋外的侍衛都已經向前邊的斷崖處追了過去。
一股寒意從脊梁上冒了出來,直至頭頂。
流霜,他心痛地喊著這個名字,施展輕功,追了過去。
冷月掛在天邊,將清冷的月光灑向山間,山間的草木在月色下如水銀一般閃耀著美麗而神秘的光芒。可是此時,誰也無心欣賞這美妙的景色,他們的目光都凝視著斷崖。
斷崖處,無色勒著流霜的脖頸,站在懸崖邊,山風將他們的衣衫吹得獵獵作響。那響聲似乎能將每一個人的心撕碎。
段輕痕、秋水絕、百裏冰和暮野也已經趕到了,其實他們和百裏寒一直是兵分四路在尋找流霜的,京中搜了個遍,百裏寒便到了山中搜索。他們得到找到流霜的消息便匆忙趕來了,卻沒想到還是晚了一步。
“無色,你不要亂來,你想要這個天下,我給你就是了!你千萬不能傷害流霜。”百裏寒深幽的眸中,綻出一抹冷冽的狠色。他的拳頭緊握,手心盡是冷汗。不管無色是不是他的兄弟,他若是敢傷害流霜一根頭發,他要他生不如死。
“天下,我不稀罕!”無色邪魅地笑道,一頭黑發在月色下張揚地飛揚著。
他爭奪這個天下,並不是他稀罕做什麼皇帝,做皇帝哪裏有他現在這樣自由自在。他之所以爭奪皇權,是因為他心中不平,憑什麼一樣是皇子,他就要流落江湖?憑什麼他就要和娘親先生離後死別?
“玥國若是不夠,羽國也可以給你,隻要你放了她!”秋水絕也高聲說道,他怎能眼睜睜看著流霜出事。
“你們倒真是情深啊!”無色冷聲笑道,“可惜你們的東西我都不稀罕。”他們都不知道,他要的其實是親情,可是他們都給不了他。
“無色,流霜從來沒有做過什麼對不起你的事,你為何要殺她?你放了她吧!”段輕痕沉聲說道。
無色勒著流霜的手微微顫了顫,他們說得對,流霜確實沒有做過什麼對不起他的事情,相反,她還幫過他,她實在是一個難得的好女子,善良美麗聰慧。可是,誰讓她懷著百裏寒的孩子呢?他恨百裏寒,若不是那個所謂的父皇害怕他回宮和百裏寒爭奪皇位,或許他早就和他的母親見麵了。
母親,多麼美好多麼親切的稱呼,在他的心裏,這的確隻是一個稱呼,一個詞語而已。他沒得到過一點母親的愛,他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見到母親,就是母親冰冷的屍體。這叫他怎能不恨!
流霜被無色勒得不能說話,她很怕,她不想死,她腹中還有兩個孩兒,她絕對不能死。可是,此時的無色似乎有些瘋癲,他親眼看著他的母妃死去,今夜又看著代眉嫵死去,而且,死去的,還有他未出世的孩子。他顯然受了很大的刺激。
“阿雪,不要做傻事!”蒼老而威嚴的聲音從前方黑暗中傳了過來。
無色抬眸,看到夜色之中,白發白胡子的師父白亦青緩步而來,他站在那裏,極其悲憫地望著他。
“師父,你不要勸我了,我主意已定!師父,謝謝你這些年的養育之恩,阿雪隻能來世再報答你了。”無色對於白亦青,是有著深厚的感情的。畢竟,是他將他養大的,可是,他卻要撇下他去了。
“雪兒,你不要這樣,當年的事情,都是父皇的錯,和你和霜兒都沒有關係啊!”那些包圍著懸崖的兵將忽然分開一條道,身穿明黃色宮服的百裏浩緩步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