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野和百裏寒凝神相望,臉色都較之方才稍稍白了一下。彼此眸中再也沒有了起先的輕視之意,卻分明陡起敬意。以暮野之能,天下英雄,幾乎個個輕視,自從和東方流光交手後,他便收起了輕視之心,這次和百裏寒交手,便徹底再不敢大言不慚了。
“哈哈,痛快!”暮野一邊喊著,一邊縱身躍起,兩人再次戰在了一起。
百裏寒長劍不斷擊下,劍光如同流雲舒卷,飄逸淩厲。而他的人,也飄飄若仙,瀟灑脫俗得很。
縱然是恨他,這一刻,她是真心佩服他的。隻是,心中還是為他擔心,他能夠勝過暮野嗎?
暮野隻覺得冰冷的寒意不斷襲來,他雙手握刀,以排山倒海般的攻勢不斷攻擊。
一個劍光閃閃,一個刀影黯淡。無所顧忌的奔騰之刀對上了綿綿不絕的飄逸之劍。
也不知戰了多久,就在人們以為這一戰要永無止境地戰下去時,天空忽然有些陰沉,冷月鑽到了雲裏,草地上激戰的兩個人影模糊的好似煙雲,再也看不清楚了。隻聽得呼呼的劍聲,和閃閃的寒光。
流霜的心好似一隻被關在籠子裏的鳥,不斷瘋狂地撞動著,似乎要從囚著它的籠子裏跳出來。看不見,怎麼辦?她擔心得要死。
她隱約聽到一聲輕微的脆響,緊接著又聽到低低的痛呼聲,那聲音極其細微,就好似風吹草葉的聲音。但是,她就是聽到了。
不知為何,淚水不受控製地從臉頰上緩緩滑落,她不可抑製地哭了。她直覺地感到這一戰已經結束,而她,根本就不知道到底是誰贏了!
她從馬上輕輕地躍了下來,緩步向前方走去,而暮夕夕似乎也意識到了什麼,竟然纖手顫抖著,沒有顧得上去拉住流霜。
走了沒幾步,雲層終於散開,月亮好似一個極有教養的千金小姐,輕輕移動著它的蓮步,從雲層裏露出了那張皎潔的臉,將清光重新灑在了草原上。
似乎是要彌補方才瞬間的黑暗,月色明亮得耀眼,皎潔得動人,將它周圍的星星襯得黯淡無光。
流霜睜大朦朧的淚眼,清楚地看到了眼前的情況,忽然捂住了嘴,才能將壓抑的驚呼聲掩住。
月色之下,草地之上,清光籠罩。
百裏寒和暮野錯身站立著,如同定住了一般,一動不動。從流霜的角度隻能看到他們的背影,別的什麼也看不到。
這一戰果然是結束了,但是,是誰贏了呢?
百裏寒他沒事吧?他應該不會有事吧?這一次她清楚地發現,縱然百裏寒曾經那樣對他,縱然她心裏恨著他,但是,她還是不希望他死。
她覺得他若是死了,自己就沒有活下去的意思了。是啊,不能愛他,就連恨他也不能,她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這一刻,流霜有些萬念俱灰,簡直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挪到他們麵前的,隻覺得自己走得真是太慢太慢了。她的腿軟的無力!
有一條身影疾步衝了過去,比她還要快。
她隱隱看到是暮夕夕,她畢竟還是惦念著她的皇兄的。暮夕夕越過了流霜,衝到了那兩個人麵前。對麵的那個青衣女子也緩緩挪了過去。
不過,她們似乎關心的都是暮野。
“可汗,你沒事吧?”七嘴八舌的聲音問道。
流霜終於走到了他們麵前,看清了眼前的狀況。
百裏寒的劍指在了暮野的咽喉之處,那麼有力,那麼淩厲,好似隨時都能割破暮野的咽喉。
流霜的心瞬間好似翻騰的海,終於迎來了風平浪靜的一刻。
是他贏了。
但是緊接著,她的心,便再次提了起來,看到百裏寒的右肋下,有血慢慢滲了出來。
他受傷了,而暮野卻沒有受傷。
此時的暮野,也尚在震驚之中,倒不是因為自己輸了,覺得震驚。而是,方才那一刀,百裏寒明明可以躲過,但是,他並沒有躲開,拚著受了他一刀,也要贏他!
“為什麼?就是為了她嗎?”暮野指著流霜問道。
百裏寒忽然邪魅地一笑,望了一眼流霜,眸中寒意冷冽:“不是,她還不配!我隻是要贏你,為了贏你而贏你!不過,順便把她帶回去也是好的。可汗,別忘了你的承諾!”
暮野霸氣地一笑,“我暮野輸得起也放得下,自然會遵守承諾。她可以跟你走,但是,你以為接下來的戰爭,你們還能勝嗎?你已經受了傷!”
百裏寒並不答話,唇邊溢出一抹笑意,在月色下,如同一朵初綻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