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公子,原來他也姓東方。那一刻,她知道他是誰了。
父皇提過,東方旭日有一個兒子,叫東方流光,自小便隨著東方旭日在邊關守衛。據說他小小年紀,武藝便很高。
難道就是他嗎?她的身子忽然顫抖起來,那一刻,她不確定這個明明是敵人的人為什麼要救她。她要逃,但她自然逃不出他的手心。
奇怪的是,他也並沒有帶著她回他的家,而是雇了一輛馬車,帶著她顛沛流離出了國。
那時,他的年紀也不大,他們隱姓埋名、喬裝打扮一路上吃了不少苦,終於到了玥國。並且,拜了禦醫白露為師,還讓他們收了她做女兒。
她一直不明白他為什麼要拜一個禦醫為師,後來才明白,那是因為她身上的寒毒。她的寒毒,在路上發作過一次,將他嚇壞了。當時,看著他驚慌的樣子,她才知道,他或許不是一個壞人。但是,她還是恨他,恨東方旭日,恨他們奪了羽國的江山,恨他們害了父皇母後的命。
可是,慢慢的,不知為何,她的仇恨竟慢慢消淡了,直到有一天,她徹底忘了自己的家,自己的國,甚至忘了自己是玉染霜。隻是,安安分分地做著白流霜。
可是,她不是白流霜,她是玉染霜。
流霜終於知道自己為何到了崚國會有一種熟悉的感覺了,知道自己到了崚國為何夜夜做噩夢了,知道自己看到那一片紅花為何會有幻覺了。
原來,她迷失了這麼多年!
原來,是他讓她吃了忘憂草。
是他,讓她忘了自己是誰。
是他,讓她忘了她的父皇母後,忘了她的家和國!
可是,也是他,將她從死亡的邊緣救了出來。
她該恨他,還是該感激他?
流霜忽然咯咯笑了起來,笑聲淒楚而蒼涼!
她躺倒在軍帳的臥榻上,她不知道自己躺在這裏多久了,她的思緒一直飄在十年前,久久不能回神。
閉上眼睛,眼前便是血霧在彌漫。
睜開眼睛,天和地好似在旋轉。
她忽然有一個疑問,那個以為青兒是公主,將青兒擄走的黑衣少年,他又是誰?
她想起了他鷹一般銳利的眼睛,鑲著金線的黑衣,她知道他是誰了。天漠國的可汗暮野。
十年前的叛亂是他和東方旭日聯合的,當然,他也在宮中的。
暮野!還是一個少年時,就那樣殘忍!流霜銀牙咬著下唇,唇被咬破了也絲毫不覺。
紀百草進帳為流霜診過脈,擔憂地問道:“出什麼事了?鬱結在心,脈絡不通。丫頭,你怎麼了?”
流霜扯出一抹慘淡的笑意,“紀爺爺,我沒事的,隻是看了那些血腥,心中不舒服!”
紀百草歎了一口氣,“我就說了,你們丫頭家是不適合在軍中的,不然,改天找個借口,放你回去?”
“不用了,紀爺爺,你不用擔心我,我沒事的。”
“沒事就好。對了,方才,殿下將我叫了去,說我那日也中毒了,如何還能救眾人,讓我說實話。我就隻好說出了你!沒辦法,殿下那樣精明,我騙不過他的。而且,我老頭子搶你的功勞,總覺得心中不安。”紀百草撓了撓頭,“殿下說要見你,可能是要封賞你,你去吧!”
要見她?此時,她如何能見他?
“紀爺爺,你就說我還沒醒!”她實在是不知該如何麵對他!
“這個,你明明醒了啊。”紀百草歎道,看著流霜為難的樣子,“也好,我去和殿下說說。你再躺下歇一會,瞧這臉白的!”說罷,紀百草便出了帳。
百裏寒坐在流霜身畔,望著流霜慘淡的臉,他知道,一定有什麼事情,已經發生過的事情,對流霜造成了極大的傷害。
可是他不知道,那是什麼事情呢?就在此時,門口傳來兵將的聲音:“紀尚醫!殿下來探望你了!”
隨著話音的落下,帳門被打開了,段輕痕緩緩走了進來。
流霜一驚,她沒想到師兄會來探望她,慌忙從床榻上坐了起來。百裏寒也是心中一驚,但是,臨時再躲卻是不可能了,段輕痕一定已經察覺到室內有兩個人的氣息。他若是再躲,反倒讓他懷疑。於是,便麵色沉靜地坐在流霜身畔的椅子上。
段輕痕之所以過來探望,是因為他對那個救了他們全軍的人非常好奇。優曇花這樣名貴的藥草,可不是人人都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