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善抱著流霜,迅速閃身避過。
黑熊噗通一聲倒在地上,竟如同倒了一座山一般。
流霜望著撲倒在地的黑熊,隻覺得手足酸軟,一顆心兀自狂跳不已。才不過幾日,就經曆了兩次生死。原來,生與死之間,真的隻有一線之差。
“阿善,你放我下來吧!”流霜驚魂未定地說道。
阿善也不說話,也不放下她,隻是緊緊抱著她,向回路走去。他抱得如此之緊,仿佛要把流霜的身子揉到自己的身體裏一般。她可以清清楚楚地聽到他急促的心跳聲,感覺到他在她頭頂呼出的熱氣。
他在發怒!
流霜乖乖地沒說話。她真不知道野人是如何發怒的,發起怒來,不會撕了她吧!但是,阿善顯而易見沒有這麼做,他隻是把她抱了回去,小心翼翼地放在了虎皮褥子上,然後便開始張羅飯食。
流霜看著他忙碌的身影,眼眸漸漸潤濕了。
這個野人,是一心一意為她好,而且,他還救了她兩次。
她這個病弱的殘軀,該拿什麼還他啊!
轉眼間,在崖底住了十多日,時令漸漸就要入九月了。
這些天,流霜一直忙著將山坳裏的草藥采了回來,需要曬幹的曬幹、需要研成粉末的研成粉末,便於日後攜帶方便。阿善每日裏隨著流霜,形影不離,默默地幫流霜做事。
流霜發現,阿善雖是野人,但是卻很能幹。采藥曬藥磨藥,樣樣活計做得麻利快捷。而且,阿善也非常聰明,每次流霜比劃著將自己要用的東西的形狀、性能說出來,阿善便會照她的描述做出來。比如磨藥的藥杵、除草的藥鋤……
待到草藥晾幹打理好,流霜便開始想著出山了。她心知自己時日無多,想要出去救治一些病人,也不枉采了這麼多珍貴的草藥。若是到了冬天,大雪封山後,便很難出山了。
但是,流霜卻不知要如何出山。再從崖底攀到斷崖上去,那是不可能的。阿善應是知道出山的路,但是每次流霜問他從哪裏出去,阿善都是閉口不言,似是非常不願讓她走。她自然知道阿善是不願讓她走的,但是,她不出去,這些能救無數人性命的草藥便會爛在山裏。
阿善不同意,流霜便一直在他耳畔念叨。最後,阿善終於無奈地答應了流霜,但是,他也是有條件的。他用手比劃著,要流霜帶他一塊出去。
帶一個野人出去,流霜之前沒想過。但是自從和阿善住在一起後,她發覺阿善的脾氣是很溫和的,甚至比外麵的某些人還要好,出去應當不會惹禍。留在山裏,到了冬天,他可就受罪了。
流霜思慮良久,終於答應帶阿善出去。但是,流霜要求阿善將臉上的顏料全部洗掉,這樣子出去,會嚇壞人的,而且,還會給阿善招來麻煩。
阿善自然不同意,對流霜又是一番指天指地。無奈,這次流霜是鐵了心腸,就是不同意。
阿善十分為難,一個人低著頭,忽然拿著一塊鹿皮遮住了臉,轉身道:“霜……”
流霜一見,靈機一動,這塊鹿皮可以作成一個麵具,讓阿善帶上,便能遮住他臉上的圖案。她接過那塊鹿皮,一邊感歎著阿善的聰明,一邊試著將上麵的毛處理掉,剪成臉的形狀,又在眼睛鼻子嘴的地方,挖了幾個孔。做好後,便將麵具戴到了阿善臉上,遮住了他猙獰的臉。阿善自然非常興奮,戴著麵具跑到河邊照了好一會兒。
臨走前的晚上,或許是因為興奮,流霜躺在虎皮上怎麼也睡不著。但是又怕自己翻身弄出聲響,吵醒了阿善,流霜便平躺著沒動。
外麵一陣奇怪的動物叫聲,似虎非虎,似狼非狼的。流霜正在奇怪這是什麼動物,那叫聲卻停止了。隻聽得阿善忽然從虎皮上坐了起來,向洞外走去。
明日就要出山了,阿善半夜出去做什麼,難道還要去打獵?
“阿善,你去做什麼?”流霜坐起身來,問道。
阿善沒想到流霜醒了過來,他站在洞口有些僵硬地轉過身來,望著流霜又是一陣比劃。見流霜有些不明白,阿善極是窘迫地低了頭。
流霜忽然明白了阿善的意思,人有三急,她怎麼什麼事也管啊,遂紅了臉,躺在虎皮上不再說話。阿善見流霜再沒反應,蹲下身子將洞口的篝火添了些幹柴,才緩步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