遂回屋換了一身衣裙出來。
在院門處等待的張佐和幾個侍女但覺眼前一亮。
流霜穿了一件淡紅色錦繡長裙,裙角處零零星星灑著幾朵墨梅,清傲而脫俗,讓這一襲淡紅色長裙極是出彩。
她翩然走來,嫋嫋輕風蕩過,飄飄豔豔,何等風致。
一頭青絲綰起梳成一個流雲髻,如雲朵垂在耳後,上邊點綴了星星點點的小花飾,溫婉高貴中透著一絲靈動的氣韻。
她的渾身上下,似乎流轉著清澄而動人的光芒。
她的美,無關容貌,那是一種與生俱來的風華和氣韻。後天再怎麼雕琢,也是無法獲得的。
張佐不懂,王爺已有妻若斯,為何還要納側妃?
流霜隨了張佐輕衣和纖衣一起到了前殿。前殿被裝飾的花團錦繡,極是華麗喜慶。
站在殿門口,耳聽得廳內林管家朗聲喊道:“夫妻對拜!”
流霜唇邊不禁浮出一絲淺笑,當日她和他也是在這裏跪拜成婚的。光陰無情,不過是隔了幾個月而已,如今,卻已物是人非。此時,站在他對麵牽著紅綾的人卻已經換了別的女人。
“王妃,該奉茶了,我們進去吧!”輕衣在流霜耳邊輕聲說道。
流霜微微點了點頭,緩步走到殿內,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了下來。
一眼便看到相依而立的百裏寒和代眉嫵,皆是一身大紅吉。耀眼的紅色,好似利刃,刺痛了她的雙眼。心中忍不住一陣酸楚,他要她來,就是為了讓她傷心吧。如果是這樣,他的目的達到了。但是,她不會表露出來的。
紅衣襯托下,百裏寒整個人看上去美如冠玉,皎若雪蓮。隻是,修眉卻微凝,那雙深邃幽黑的眸中,隱有一絲鬱色。
大約是看到了她才會這樣不鬱吧,流霜苦笑。
殿內賓客濟濟一堂,流霜走進去的刹那,竟有一瞬間的寂靜,大約是沒想到流霜會這樣坦然自若地出現在這裏。據說,這位王妃善妒,曾經用藥毀了側妃的容貌。女人的妒意,真是可怕啊!
瞬間的寂靜過後,便有膽大的開始指著流霜臉上的傷痕竊竊私語。大致是認為流言果然可靠,她臉上果然是被寧王劃傷了。
百裏寒耳力甚佳,賓客們的竊竊私語傳入耳內,使他胸臆內一片狂躁。抬眸望向流霜,她似乎從來沒把容貌當回事,對臉上的傷痕毫不掩飾,就那樣自然地露著。傷痕已經結了痂,蜿蜒著爬在臉上,好似在控訴著他當日的罪行。
望著那疤痕,心中不禁一陣抽疼,這奇怪的感覺難道是心疼嗎?
代眉嫵站在百裏寒身邊,紅巾掩麵,隻露出一雙溫柔的雙眸。她敏感地察覺到百裏寒和流霜之間暗湧的情感。不禁銀牙暗咬,有些憤然。
她再也沒想到,百裏寒還會讓流霜參加她的大婚,而且,還要她為她奉茶。
隻要這個女子存在一日,她便永遠是他的側妃,在府裏還是沒有地位的。恐怕在他的心裏,也是沒有地位的。但是,她還是溫柔地笑了笑,輕聲問道,“寒,是不是該給姐姐奉茶了。”
百裏寒聞言,溫柔地望了她一眼,柔聲道:“你去吧!”說罷,自己起身坐到流霜身畔的椅子上。
代眉嫵嬌嬌弱弱走上前去,早有侍女端來了托盤,裏麵是斟好的兩杯茶。她先走到百裏寒麵前,將茶遞了過去,望著百裏寒溫柔地笑道:“眉嫵為夫君奉茶!”
百裏寒接過茶盞,一飲而盡。
代眉嫵端起另一杯,娉婷走到流霜麵前,將茶高舉到頭頂,跪拜著說道:“眉嫵請王妃用茶。”
流霜淡淡笑著,清麗的臉上,那冷凝而溫婉的笑意,是那樣恬淡。她接過茶盞,一飲而盡,然後將茶杯輕輕放到托盤上,輕聲道:“起來吧!”
流霜也知道,在許多納側妃和民間納妾時,正妃在這時多半會為難侍妾的,有的還會把茶潑到側妃臉上,來顯示自己主母的地位。而身為夫君的,卻不可以因此而發怒,因為這是禮俗。
流霜自然不會為難代眉嫵。
代眉嫵也沒想到這麼容易就通過了,抬頭淺淺笑道:“侍妾謝王妃恩典。”
這時,便有司儀大聲喊道:“禮成!送入洞房!”代眉嫵在侍女們的簇擁下,從大門出去了。
流霜笑了笑,起身從偏門走了出去。她隱隱感到身後百裏寒那兩道灼灼目光在追隨著她。
晴光一點點消退,一輪彎月從天邊升起,掛在樹梢間,如夢似幻。寂靜的庭院彌漫著清淡的竹香,令人神清氣爽。
流霜凝立在庭院裏,想到今夜是百裏寒的洞房之夜,心中依舊有些微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