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霜心中一震,方才百裏寒確實是說了一句話,才能輕而易舉地拿下墨龍,但是他說的是什麼,隔著如此遠的距離,她自然聽不到的。
不過她也很好奇,很想知道。思及墨龍被擒前向自己望過來的那一眼,流霜心中忽然一涼。
秋水宮本來要殺的人是自己,方才很顯然殺錯了人。因為代眉嫵也是身著白衣的。百裏寒的那句話,不會是告訴他,他殺錯人了吧。
不然,為何,他會向自己望來?
她不相信!她是絕不會相信他會那樣說的。
百裏冰靜默地站在一旁,望著流霜眸中水霧彌漫,似有淚珠在眸中凝聚,但卻始終沒有落下來,又被她強行忍了回去。
他的小霜霜,是不會軟弱地哭出來的,她隻會將淚水埋在心中。可是,那沒流出來的淚水,卻好似淌在了他的心尖上,在他心尖上輾轉流淌,那樣沁涼。讓他的心,顫抖得厲害。
這一瞬間,他有些懷疑,他是不是做錯了?然而,他很快便說服了自己,他沒錯。他就是要試一試,三皇兄心中,究竟是否有流霜。他堅信他比三皇兄更愛她,流霜若是隨了自己,他一定會寵她愛她,不會讓她流一滴淚的。
隻是,他沒有想到,她對三哥的感情已經這樣深,深到令他嫉妒得發狂。他也沒想到,毀容的代眉嫵竟還能令三皇兄如此憐惜。
百裏寒擁著代眉嫵躍到船上,代眉嫵早已昏迷,她的傷在右肋處,雖不是要害,但墨龍的劍勢淩厲,刺得很深,若不及時救治,也有性命之憂。
流霜自然不會袖手旁觀,神色鎮定地為她上藥包紮。怎麼說,她也是代她負傷的,流霜苦笑著想到。
“霜兒,帶她到府中養傷可好?”百裏寒對流霜說道。
“王爺做主便可,流霜沒有話說!”流霜聲音平平地說道,聽不出喜怒,蒼白的臉隱在月影裏,看不出神色。
“如此甚好!”百裏寒淡淡說道,他並沒有注意到流霜的神色,便匆匆去查看代眉嫵的傷勢去了。
冷月西移,夜露沁涼。
方才百裏寒的溫柔和纏綿,隨著今夜的月色而來,轉瞬又隨著今晚的月色遠去。
流霜第一次感到幸福是那樣短暫,好似隻是一瞬間,便從她指間溜走。
回到王府時,夜色已深。流霜在輕衣的護送下,獨自回到了依雲苑,百裏寒則親自抱著代眉嫵向雪苑而去。早在船上時,他便已經命人將雪苑收拾了出來,可見對代眉嫵是何等在意。
雪苑是距他們所居的依雲苑最近的住所,想必與她之前所住的那處偏僻的聽風苑要好上一百倍。雪苑、依雲苑,這兩處住所的名字如此秀雅,據輕衣說之前並不叫這個名,是在他們成親之前百裏寒才改的,不管是雪還是雲,都暗含著白色的意思,想必是因了代眉嫵那白衣素衫才起得吧。
流霜靜靜坐在依雲苑的屋子裏,環視著室內典雅素潔的擺設,感覺到壓抑而諷刺。這裏,原本不屬於她的。當初,百裏寒裝飾這間屋子時,腦中想得也不是她,而是那個白裙翩翩的倩影。她住在這裏,真有一種鳩占鵲巢的感覺。
輕衣望著流霜慘淡的玉容,心裏也很不是滋味。今夜之事,她也多少知道一點,真沒想到,王爺竟帶了一個舞女回來。雖說這個女子是受了傷的,可是,這樣還是會傷害到王妃呀。
紅藕在府內沒出去,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本以為流霜和百裏寒這一趟出去,必是前嫌盡釋,已經和好了。因為這些日子裏,雖說小姐是當局者迷,但是她卻是旁觀者清,寧王爺對她家小姐一日比一日溫柔,這些她都看在眼裏。她知道自家小姐的心思,本來還暗暗替小姐高興呢。卻不想小姐回來,是這樣一副丟了魂的樣子,不禁心中焦急。
“小姐,你這是怎麼了?臉色這麼不好,出了什麼事嗎?”紅藕擔心地問道。
流霜坐在妝台前凝視著鏡中自己的模樣,果然是臉色蒼白,眉梢眼角全是愁容,她何時這般憔悴了,她何時才能不讓她身邊的人操心啊。
流霜淡淡笑了笑,“能有什麼事呢,隻是累了。你又瞎操心了。”
紅藕知道小姐的脾氣,縱是有事兒,也是絕不會說的,遂轉身問輕衣:“輕衣姐姐,我家小姐究竟出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