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他對她造成了很大的傷害。
譬如那個惡劣的洞房之夜,他本可以和她細細解釋,但當時,他實在太憤怒了。
譬如驗身,侮辱了她的身。
譬如馬車上的強吻,侮辱了她的心。
譬如和離,損了她的名節。……
這些恐怕都不是道歉兩個字可以解決的。
流霜邊撫琴便偷眼瞧了一眼百裏寒。
淡淡月色籠罩著的男子,似在沉思,神情莫測。在這樣澎湃的琴音下,他尚能沉思,流霜很是佩服,頓覺自己的賭氣很是無趣。纖指一按,琴音戛然而止。
院內瞬間一片靜默,隻聞風吹樹葉的嘩啦聲。
“天晚了,王爺該回去歇息了!”流霜淡淡說道。
她在趕他走,這個認知,令百裏寒莫名有些失落。方才他在門外聽了很久,初時,她的琴音是那樣深情且悲涼,若沒有真實深沉的情感體驗,是絕彈不出那樣動聽醉人的曲子的。
她的心中,一定愛慕著一個人,那個人顯然並不是他的五弟,這從他們方才的談話便可看出,那麼會是誰呢?望著流霜眸中清雅動人的韻致,心中沒來由湧來一陣煩躁。
他唇邊忽勾起一抹淺笑,“你這麼急著趕我走?難道,你不想讓夫君我留下過夜嗎?”
這句話出乎流霜意料之外。她看得出,他是在開玩笑,縱然如此,流霜還是嚇了一跳,因為這玩笑有些曖昧。
流霜強壓住心頭的驚異,淡淡說道:“流霜不敢奢望,流霜謹記王爺那夜的誓言。”
是啊,洞房花燭夜那夜他所說的話,她想,這一輩子,她都是不會忘記的。別人的洞房花燭夜得到“白頭偕老,不離不棄”的誓言,她得到的,卻是“一生和離,永不會愛上你”的誓言。
“你還記得啊?”百裏寒淡若輕風地說道。
流霜抬眸,心中有些惱意,冷聲道:“是啊,流霜也想忘記,但是有人總是不遺餘力地提醒,想忘記也很難!”她不會忘記那日在馬車上,他再次重複了那些傷人的話。
百裏寒挑了挑眉,有些艱難地說道:“如果,我收回那些話呢?”
收回?流霜側頭,冷聲道:“你知道什麼是覆水難收嗎?對不住,流霜要歇息了,王爺請自便。”說罷,流霜漫步向屋內走去。
月色舒展,清輝一瀉千裏,灑滿靜謐的夜,淡淡的光輝無聲籠罩著百裏寒。他在院內凝立著,唇邊扶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
室內燭火亮起,窗子上,映出一個清雅動人的剪影,他望了一會兒,方慢慢轉身向院外走去。
第二日,聽風苑不再似往日那樣冷清,丫鬟侍衛輪流轉。
一大早,便有侍弄花木的奴仆挑水過來為流霜栽種的藥草澆水。起床不久,百裏寒的貼身侍女輕衣和纖衣便帶著幾個侍女送來了早膳,還畢恭畢敬地問流霜午膳要用些什麼,也好讓廚房早點準備。用罷早膳,百裏寒又派人送過來許多布匹,煙羅絲、鳳翼綢皆是上等的緞子,說是讓流霜添些衣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