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知名的少年就這樣死去了嗎?一個活生生的人就這樣消失了嗎?
流霜提了提身後的竹簍,“紅藕,我們到水邊看看去!”
“小姐,還是快走吧,若是那些殺人惡魔再回來,我們便性命不保了!”
流霜不答,固執地背著竹簍穿過山道,穿越草叢,向著溪水而去。溪流並不寬,崖上的瀑布轟鳴著衝來,溪流邊的岩石極其嶙峋,犬牙般參差不齊。
流霜沿著水邊走了幾步,忽然,水麵泛起了一圈漣漪,嘩啦一聲,一隻手臂出現在水麵上,緊接著水麵破裂,從湍急的水流中冒出了少年黑發披散的頭。
流霜驚駭地捂住了嘴,瞪大眼睛,望著水中忽然冒出來的少年,就像望著山林中的精怪妖魅。
少年仰著頭,長長細細地呼吸著,然後似乎拚盡了全身力道,想要遊到岸邊,但是水流湍急,他又受了傷,遊得很困難。
流霜愣了一瞬,隨即身手敏捷地從身後樹叢裏扯下一段藤蔓,向少年拋了過去。
少年的黑發滴著水,淩亂地披散在額前,隻露出少年幽寒的雙眸。他直直盯視著流霜,眼眸晶亮如寒夜星辰,幽寒似冰泉冷雪。
或者是不相信流霜,他遲遲沒有去接那段藤蔓,但流霜卻始終沒有放棄,她仍然將藤蔓拋向他。
終於,生的渴望戰勝了猜疑,少年最終抓住了藤蔓,被流霜和紅藕合力拉到了岸邊。少年似乎是用盡了最後一絲力氣,抱住岸邊嶙峋的一塊巨石一動不動。
濕漉漉的長睫扇動,最終垂落而下,少年已然昏迷過去。
麵對渾身濕透,狼狽不堪的少年,流霜決定無論如何都要救活他。當下,流霜和紅藕輪流負著少年,向著山腰而去。
及至到了半山腰的“回鳳穀”,夜色漸濃,新月初生,繁星閃爍。
“回鳳穀”中聳立著幾間結實的木屋,這木屋所在之處極其隱蔽,很是安全,是流霜的爺爺早年在山中采藥所建。後來流霜的爹爹到山中采藥,天晚了便會宿在屋中,如今換作流霜居住。木屋一共有四間,一間是流霜的,一間是紅藕的,另外兩間分別是廚房和草藥房。
流霜將白衫少年放在了自己屋內的床榻上。
昏黃的燭火搖曳,映出少年青黑的臉和青紫的唇,那是中毒的跡象。流霜探了探少年的鼻息,竟是呼吸微弱,隻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了。
流霜雖說自小跟爹爹研習岐黃醫理,但畢竟年齡尚幼,從未醫過重病患者,此刻麵對傷勢凶險的少年,竟是心中慌亂。然而此刻下山去請郎中卻是不能了,少年已命在旦夕,延誤不得,況且,尋常郎中怕是也醫治不了。
少年身中數劍,雖說傷口皆不重,但是在水中浸泡多時,傷口失血過多。更糟糕的是,少年身中奇毒,若不是少年內力渾厚且意誌力堅強,抑製住毒氣上湧,恐怕此刻早已毒氣攻心,就是神仙也難救了。
流霜想起少年那雙亮如星辰的雙眸中燃燒著的生的渴望,心神微顫,她定要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