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她進門開始,她就一直是這樣呆滯的表情,佟母幾次想開口問她還好嗎?可話到嘴邊,還是 忍著沒有出口。她是真的懊悔啊!可是,事到如今,已不是她的一聲懊悔能改變的。
“沒有啊!”
“真的沒有?”
“沒有。”
本來,她也以為自己有很多話想說的,可是,自來到醫院後,所有的想法都莫名消失了,她隻 想找個地方狠狠哭一場,但,絕不是在母親的麵前。
“你沒來的時候,蕭庭奕來過了。”
“…………”
打算什麼也裝不知道的,可是,母親的這句話還是觸到了她心頭的某根弦,她拿刀的手一滯, 差一點就握不住刀柄。
再提到蕭庭奕,佟母的心情也是複雜的,當年,她是橫豎都看不上他那樣的出身,可是,事實 證明,這個出身貧寒的男人,確實是適合女兒的,也隻有他,才能給女兒想要的幸福。
“是那個叫艾倫的打電話叫他來的。他一直在這裏守著媽,直到,你打電話說要來,他就悄悄 的離開了。”
淚,無聲而落,此刻,佟菁雪心如刀絞,卻始終無法拚湊出一句完整的話語,強忍著心痛,她 勉強道:“媽,我去洗把臉。”
“菁雪,別走,媽有話要對你說。”
“…………”
背對著母親,佟菁雪淚如雨下,忍了這麼久,終還是崩潰決堤。她就那樣背對著母親,無聲的 啜泣著,一語不發。
“你,是不是什麼都知道了?”
沒有回答,沒有出聲,佟菁雪的淚,越流越急,越流越凶。她是個脆弱的人,總是假裝很堅強 ,可是,在最親最近的人的身邊,她想忍,卻始終忍它不住。
“菁雪,對不起!是爸媽對不起你。”
她依然沒有轉身,可那句一直堵在心口的話,她終還是問了出來:“真的,真的是你們做的嗎 ?”
“我們不是故意的,那是場意外,意外!”
“她說,還有個證人叫尹大昌,媽,這個人也是意外?”
有物證,還有人證,這樣的意外,對蕭家來說也許是意外,可是, 對於佟家來說,這不是蓄 意謀害麼?她要如何說服自己,發生了這樣的事情,還叫做意外?
“不是這樣的,菁雪,你聽我說,當年,蕭庭奕他一無背景,二無靠山,家裏還窮得叮當響, 我們是太擔心你會跟著他受苦,所以才會反對你們來往的。可是,我們哪裏知道你跟吃了迷魂 藥一般,無論如何勸你,你都不聽,所以………”
太急著解釋,佟母緊張到滿頭是汗,可話才說了一半,佟菁雪已接替了她,殘忍地說完了下半 句:“所以,所以你們就打算放火燒死他?”
“不是的,當時,你爸爸找過蕭庭奕,你哥哥也找過蕭庭奕,可是,他根本不聽,死都不肯離 開你。你爸爸無奈之下,才決定挺而走險,可是,天地良心,我們隻想說讓尹大昌去嚇嚇蕭庭奕,讓他知難而退。可沒想到,他會惹下這麼大的禍事,我們也是後來才知道他縱火傷人的, 事前,根本就不知情啊。”
再多的理由,再多的解釋,結局,早已注定!
當年的那場火,她沒有親眼所曆,可當她為了找尋蕭庭奕重回故地時,那焦黑的一幕,至今記 憶猶新。那該是多麼大的一場火啊,才會將一個家燒得麵目全非。她很能體會,當時的蕭庭奕 獨自一人承受著失去兩位親人的痛苦。他的雙手,就是那個時候受的傷,那些疤痕,活生生地 記錄了當年的一切,讓她忍不住就在不停地想象,那個時候,他失去了一切,卻又找不到自己 ,該有多絕望。
自己怎麼就沒有想到呢?如果,當時自己能陪在他身邊的話,如果,當時自己沒有承受另一種 傷害的話,她們的今天,一定會是另一番景象,隻是現在,來不及了,來不及了啊!
“所以,真的是你們做的?”
“菁雪,菁雪,媽不是故意的,媽也懺悔了這麼多年,你就原諒我好嗎?”
“媽,無論你做了什麼,你還是我的媽媽,我原不原諒你都是。可是,蕭庭奕呢?他能放過你 嗎?能嗎?”
她閉上眼,心痛到無力,所有以前想不通的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釋,蕭庭奕的恨,蕭庭奕的 冷漠,還有他時而壓抑,時而爆發的怒氣。原來,不是他變了,而是她真的欠他太多太多了。
“菁雪,他是不是跟你說了什麼?啊?”
“他要是肯跟我說就好了,隻可惜,他似乎打算直接做。”
“菁雪,媽不想坐牢啊!”
坐牢,如果坐牢可以解決一切的話,她寧可代替母親去坐牢。隻是,今非昔比,就算自己願意 接受懲罰,盛希諾也絕不會輕易放過她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