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年間,他們輾轉過多個地方,卻再沒有回過雲省的醫療室和衛生站。也是多年後的再相遇,姚小姚首先碰上的人不是霍澤曦而是霍瑞廷。
那時候她已經回到海城,帶著兒子小宇獨自生活。
聶榮臻是在一場大病後離開人世的,那次地震不隻毀了他的一條腿,還致使他的身體多項衰竭,若不是一直等著她,他也不會強撐了那麼久。
他們在一起度過了一段相互扶持又相親相愛的時光,日子雖然依然困苦,但至少她的心是完整的,沒有任何不甘和憤怒。
聶榮臻走的時候,拉住她跟小宇的手讓他們回海城去。
他說:“我給你的書和論文你都看了嗎?”
姚小姚點頭。
他又說:“光看還不夠,你得融會貫通。我把我畢生所學都教給你了,往後我再教不了你什麼了,小姚,我愛你,還有,對不起。小宇,幫我照顧你媽媽。”
姚小姚和小宇哭倒在床前,等辦完聶榮臻的後事後,兩個人便去了海城。
她在海城的一間醫院裏就職,再然後便碰到了霍瑞廷。
她沒想到多年之前的一個約定,到如今終於成真,她到底還是幫回了他的。
她認真工作,獨自撫養兒子,直到於某個深夜再次碰到霍澤曦。
那時候她剛剛下班,去超市買了點菜,牽著一蹦一跳的小宇往回走時,剛進小區大門,就看到了站在裏麵的人。
相對無言。她想自己也沒什麼特別,在經過這許多年後,他可能早將她放下,隻是碰巧在這遇見。
她牽著小宇上前,霍澤曦先是看她,然後瞪大了眼睛去看她身邊的孩子。
姚小姚說:“好巧,你怎麼會在這裏?”
模樣和聲音自然,就像是久別重逢的朋友,隻剩下淡然。
他還在看著她身邊的孩子,“他是……”
“是。”
她知道他想問什麼。
霍澤曦的眼睛突然就紅了,抬眸看她的時候先是一笑,然後轉開頭去。
內心掙紮了一番之後他轉過頭道:“姚小姚,你真狠心。”
她點頭,說:“我是。”
“你對所有人都有良心,可就是對我沒有!”
“嗯。”
“我他媽愛你什麼?你個狼心狗肺的東西,有什麼值得我牽腸掛肚的?”
她也紅了眼睛,“所以就不要愛我。”
他狠狠罵了句:“操!”轉身就走,期間連頭都沒回。
小宇在身旁拉了拉姚小姚的手,喚:“媽媽……”她才恍然回神。
小宇說:“那是誰?”
姚小姚半蹲下身子,安撫似的拍了拍他的小臉,沒有回答。
之後霍澤曦又來,自從她回到海城之後,他也把自己的根據地搬到了海城。
他總來看她,有時候是等在小區門口,靜靜地抽一支煙,遠遠地看著她牽著兒子的手回來;有時候是碰了一下也要來看醫生,坐在就診區的塑料椅裏,看她忙前忙後的照顧其他病人。
這樣的狀態持續了一段時間,直到某天他突然站定在她跟前,提著幾個口袋往她跟前扔。
那時候姚小姚剛剛值完夜班,拖著疲憊的身子從醫院裏出來。
他本來是靠在自己的車前仰頭抽煙,然後默默轉頭與她對視,接著便打開後備箱拿東西。
她看了看腳邊的口袋,又去看他,揉了揉眉心,“霍澤曦……”
“你先看看。”他的口氣不容置疑。
昨夜有急診病患,她被臨時抽調過去幫忙,幾乎一夜都沒合眼。
正是疲憊的時候,卻對上他有些發狠的表情。本來不想搭理他,可又害怕這樣糾纏下去一直沒有盡頭,而她想睡覺已經想到不行。
不得已低頭,去翻腳邊的口袋,發現裏麵裝的不是衣服就是包包和鞋,這算怎麼回事啊?
她有些氣憤地起身,也不想跟他說話,直接就往前走。
在與他錯身而過的時候,他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她卻氣得回身,“你是不是有病?我不喜歡那些東西!”
他拽住她的手,又塞了個黑乎乎的首飾盒到她手裏。
姚小姚正要發飆,腦海中突然閃過些什麼,然後她打開了盒子。
盒子裏是一串鑽石項鏈,最下麵一顆巨大的火鑽,旁邊還鑲嵌著密密麻麻的鑽石。本來火鑽就已經足夠浮誇,再搭上旁邊的小鑽,直接把這條項鏈推向了俗不可耐的高峰,重得能把人的脖子掛斷。
腦海中有片段閃回--
“這輩子有去無回的事情太多了,如果不去試,很多人永遠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
“你想要什麼?”
“我不知道。”
“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人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呢?”
“那你呢?你又想要什麼?”
“唔嗯……最新款又詭異到極點的時裝,最昂貴又醜到爆的包包,高得根本沒法穿的高跟鞋,和戴著就能把脖子掛斷的鑽石項鏈。”
霍澤曦抿唇笑了起來,“這些真是你想要的嗎?”
“對啊對啊!”姚小姚在寒風中轉過身子,嬌嬌小小地窩在他懷裏麵,“你看上去好像很有錢,所以肯定不會在乎這些東西,可是誰要給我這些,我就跟誰結婚。”
誰要給我這些,我就跟誰結婚……
原來年少時的戲言,他都記得,就像那時候的一眼,便是萬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