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雷諾,是薩藍那其家族的後裔,這個家族曾經也是顯赫一時,不過好多年前就已經沒落了。
我在艾克大那塔四處流浪,在孩提時我就知道,一切都得靠自己,好在我的劍術不錯,流浪的時候,便順便當當賞金獵人來混口飯吃。
遇見傑艾爾的時候,他還是個孩子,漂亮得像天使一樣的小男孩,卻成熟得令人害怕。很久以後我才知道為什麼當初他的眼裏有那麼深的仇恨。
傑艾爾的隨從裏有位大叔,看上去很和藹,大概是幾年來作為一名賞金獵人,我的名聲還不錯,加上精湛的劍術,那天大叔說,需要我的幫助,保護傑艾爾。
我看了看一旁像天使一樣的小男孩,點了點頭。
作為雇主,他們很慷慨。但他們的行事作風很低調。傑艾爾一向不愛說話,有一天他卻走過來要我教他劍術,我看到他眼裏的堅持。我把佩劍丟給他,那把劍很重,他卻固執的提起來,至此以後,我成了傑艾爾的劍術導師。
他學東西很快,且有異於常人的天賦。精明,機智,果斷,我常常為有這樣一個弟子暗暗高興,把他當自己的孩子一樣來教導。不久後,大叔告訴我傑艾爾是皇子。我驚諤的把酒噴了出來,雖然明白他應該家世顯赫,卻也沒想到他會是皇子。新王是前任王的親弟弟,卻殺害自己的哥哥,害死了自己的嫂子,奪了皇權。雖然前任王確實作風保守可說是懦弱,連北方的異族一直侵犯邊境一事都一直用和平手段解決,但是新王上任卻強製且冷硬。反對他的各城城主不是以各項罪名將其殺害就是突然失蹤。
這隻隊伍日趨壯大,在各地都設有眼線,當艾克大那塔最富有的神秘船王菲裏克斯也加入後,我們開始招兵買馬,不滿新王暴政的城主,在傑艾爾的說服下,也紛紛投靠了過來。那時候,傑艾爾已經成為光耀奪目的少年,我從他的眼裏看到艾克達那塔的未來。
即將攻下主城斐羅拉,傑艾爾用劍指著皇城之都說:他在裏麵。
我知道,傑艾爾口中的他是誰。
見到枷蘭。凱瑟維耶的時候,他正高高的坐在皇位上一臉冷然,身邊已經被我們的士兵團團圍住。他和傑艾爾四目相對,卻誰也沒多說一句。大叔一聲令下,士兵便將這曾經光耀一時的君王押解下去。傑艾爾轉身離去,紅色的戰袍呼啦作響。
再次見到枷蘭。凱瑟維耶,已經是傑艾爾加冕後好一段時間了,他正躺在窗邊的躺椅上昏睡,濃重的病態蒼白的呈現在他臉上,白色的長發略微淩亂的四散著,長袍半掩著,不是胸膛仍上下起伏,大概會將他看成一具已經沒了生命的屍體。
但是,即使如此,他全身卻仍然散發著令人無法忽視的王者氣息。這個中年男人氣質高貴,就算睡著了,依然優雅萬分。我暗自嘲笑自己,最初還將他想象成一個滿肚肥腸,下流,齷鹺的樣子。
我不明白傑艾爾為何會將他的仇人囚禁在這兒。原本是在牢房裏,而現在則是一棟宮殿外狩獵場裏的舊屋,卻經過人為的修整打理,也不算失為一處修身養心的好地方。不是應該恨不得親手殺了他才對嗎?想不通,我搖頭歎息。
夕陽西下時,他才醒了過來,緩緩睜開一雙細長的眼,我端著酒杯向他致意。
他微微皺了皺眉頭,撐起上半身,靠在躺椅上,前襟微敞,他的身上有夕陽的顏色。
“雷諾。薩藍那其?”他的聲音低沉,透著威嚴。
“想不到無名的小人物,您也知道。”邊說著,邊端了酒杯予他。
“小人物?有著無人匹敵的劍術,傑艾爾的導師,會是嗎?”
我聳聳肩,對他的話不置可否。
既不談論政事,也不提及傑艾爾,從維爾多夫的肖像畫到萊絲丁的美景。從正在品嚐的霍那德紅葡萄酒到貝因的河流——我們無話不談,甚至還一起享用了一頓簡單的卻味道很好的晚餐。時間從身邊無聲滑過。時至深夜,月亮掛上枝頭,我起身告辭。
離開時,枷蘭。凱瑟維耶走向窗台。我將房門帶上,卻隔著門板聽到他低沉的聲音:為什麼來?
這話不是對著我說的,我知道不遠處一雙銳利的眼睛正盯著我們,在被樹葉遮擋住的地方,有一個身影已經站立了很久。
在一名年輕的宮廷侍女的軀身致禮中,我大步走出了那棟有著奇怪色彩的房子,卻在嘴角掛著不被發覺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