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時候,蘭兒正斜倚在炕桌聽外邊花香鳥語。薔薇上前半跪著為蘭兒捶腿,卻不知輕重緩急,仿佛心不在焉似的。
“墨竹已經送去萬安宮了?”蘭兒看穿了柳薔薇的心事,淡淡的問道。
薔薇略有嗔怒的點點頭,道:“已經送去了。”頓了頓,拔高音量情緒盎然道,“娘娘,我真搞不明白,既然你原諒了皇上,和皇上重修舊好,為什麼還要對那個萬貞兒處處忍讓,她要什麼便是什麼,以後她還不騎到娘娘的頭上來啊。”
“薔薇你看。”蘭兒指了指窗外,漫天飛舞的蝴蝶在姹紫嫣紅中爭先恐後,一抹淡笑道,“本宮還記得去年夏末秋初時節,偶有一隻蝴蝶停駐在秋花上,便覺蝴蝶搶了花兒的風頭。現下蝴蝶多了,倒不覺得什麼了。也許那花兒根本無心爭豔,隻是為了等待時節的命運罷了。”
柳薔薇聽得一頭霧水,原本在討論萬貞兒愈發囂張,怎會突然去談論花與蝴蝶,“娘娘的話,奴婢聽不明白。”
蘭兒微笑道:“很快,你就會明白。本宮想出去走走,整天悶在屋子裏,隻怕會發黴。”
柳薔薇欣然,“娘娘,您終於放下心結了。”
放下?談何容易。蘭兒冷冷一笑,卻不言其他。本宮喪子之痛,被皇上利用之苦,豈是那麼容易放下的。
“薔薇,這湖裏的水是從哪來的?”宮中石水繚繞,卻無人去探究它的來處,隻覺風景優美,便在一旁修葺亭柱。
“奴婢聽說是望夫溪的水。”
“望夫溪?”蘭兒大驚,往事如過往雲煙曆曆在目,“就是城郊那條望夫溪?”
柳薔薇不明蘭兒何致如此情緒激動,點點頭,輕道:“好像是的。”
蘭兒呆怔片刻,久久停駐在湖邊張望,怎也不肯離去。間或欣喜,間或惆悵,間或嗔怒。表情五味雜全,讓人琢磨不透。
“娘娘,娘娘。”柳薔薇喚了兩聲,蘭兒這才回過神來。“娘娘,莊王來了。”
蘭兒這才轉身,便見莊王朱見潾正滿麵春風和煦笑容朝自己走近。心裏“咯噔”一下,竟有說不大上來的感覺。
“蘭兒,你精神好多了。”朱見潾柔聲說道,比之於春風更加讓人動容。
蘭兒心跳突驟,轉瞬即逝,平靜道:“莊王,你喚錯了。”
“我說是你喚錯才是,我不是說,以後都得叫我見潾,不許再叫莊王了麼?”
蘭兒不去糾辯,隻是回過身麵對著湖麵,平靜道:“廣西土官起義之事未平息,莊王不去看,不去管,怎有閑情逸致來與本宮爭論這些無謂的稱呼。”
見潾走上前來,與蘭兒並排相站,道:“既然是無謂的稱呼,你就依了我,莫再喚我莊王,顯得不親切。”
蘭兒聽得“親切”二字,全身一顫,隨即又平複下來,剛想辯駁,就聽見潾說道:“蕭貴人在你的幫助下,已經為皇兄獻計了,我想既然是你的方法,那麼平亂起義的事定能解決。”莊王說著,語氣愈發的惆悵,苦笑道,“你的事我也聽說了,萬貞兒向你討要了墨竹。幾盆盆栽本無什麼,可是這樣大損了你皇後的威信,你是聰明人,應當明白。不過韶蘭,我是如何也不明白,你真的那麼愛皇兄嗎,為了他,你竟可以忍受一切。為了他,你竟甘願屈服在萬貞兒之下。蘭兒,我真的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