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雖獻計,卻不及你半分柔情與善良。那柳薔薇隻是一個宮婢,你要救她就必定會得罪一方太後,但你卻全然不顧,當真叫人疑惑。”
蘭兒望著遠方的宮殿,重巒疊嶂層層不休,良久才開口道:“我不懂宮中的陷害設計,也不懂勾心鬥角。我隻知道做人就要問心無愧,若是怕了權貴就獨善其身隻求自保,那是我萬萬做不到的。”
沂浚也眺望著遠方,滿園的桃花實在迷人,隻是,卻不及眼前的人更加心醉。在宮中多年,看多了明哲保身隻顧自己的人,突然來了一個大愛天下的善人,確實覺得新鮮佩服。想當日,自己還以為這個女子為了權力費盡心機想要見皇上,“那你有沒有想過,如果得罪了太後,不管是錢太後還是周太後,你以後的權貴便會受阻。”
“權貴?”蘭兒冷笑,望著前方的宮殿,卻望不到邊,“權貴於我,算得了什麼。就算有朝一日寵冠六宮,執掌後宮,那又能做甚。”
沂浚詫異:“難道你不喜歡皇上?難道你不是為了權力才進宮的?既然你不想進宮,更不想做皇上的妃子,那當日在先帝的麵前何以使勁渾身解數,被先帝中意,留了下來當妃選。”
蘭兒想到當日進宮的原因,不禁更加覺得自己可笑,隻是笑起來卻比哭還難看,“喜歡?我想,我已經不會喜歡任何人了,也包括那位九五至尊。隻是我為何要進宮,為何。”說著,蘭兒苦笑更濃,笑罷之後,眼角有淚光瀲瀲。
沂浚看著,覺得蘭兒必定大有故事,隻是這姑娘聰慧得打緊,若是逼問她也不會回答,便靜靜站在一旁聽著。
半響,蘭兒才緩緩吟道:“出嫁辭鄉國,由來此別難。聖恩愁遠道,行路泣相看。沙塞容顏盡,邊隅粉黛殘。妾心何所斷,他日望長安。”
“你怎會背這首如此傷感之詩,再說也不應景啊。當年宜芳公主為了和親出嫁塞外,離鄉背井悲愁之下做了此詩。如今你身在皇宮,雖距你家鄉千裏遠,但畢竟還在中國啊。”
蘭兒苦笑,“宜芳公主當真苦命,還未到沙塞就死在了胡人的刀下。今天的我與她,又怎不是同樣苦命呢。若我貪戀權貴,大可在宮中享受肥馬輕裘的安逸生活,可惜,這偏偏不是我所追求的。”
沂浚忙問道:“那你追求什麼?”
“寧為貧家妻,不做帝王妾。一如侯門深似海,我想要的,僅僅是和喜歡的人廝守一起過著平淡的生活。”
沂浚奇道:“你怎知道將來你不會愛上皇上?”
“就算愛上皇帝又怎樣。我要的不是侯門將相至高無上的權利。我想,我的家鄉了。”蘭兒噓歎,或許此時唯一值得慰藉的便是那家鄉。
沂浚望著蘭兒,不禁對此生疑惑,難道當真有人視錢財如無物,難道這世間真有超凡出世的人,隻是,這人終究是人,沂浚相信,即便不為權力,這世間女子也難拒絕聖上垂愛,於是,沂浚心裏便有了打算。
“明日我再來看你,望你不再這麼傷感。”
沂浚的話如和煦春風,突的讓蘭兒心窩一暖,隨即又沉寂下來,隻是兀自望著遠方的宮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