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哪人生!你讓人哭又讓人笑!人生哪人生!你酸甜哪苦辣哪樣樣不缺!”山野間隱隱傳來這樣的歌聲,似憤懣不平,又淒哀婉轉。
歌聲傳到山間這座破廟裏,襯得這本就破爛的小廟更加破舊不堪。小廟門上牌匾上幾個大字“若雨寺”隱隱還有以前鍍金的顏色,似乎宣告著這座小廟從前旺盛的香火。
此時正值秋季,樹葉已開始變黃,已有好多枯葉飄落在地。而這座小破廟門口的地上卻一幹二淨,原來是有個少年,正在寺廟前方幾個零星的台階上打掃。
他長得很普通,頭發略長有些邋遢,身上穿的縫補過多次的破麻衣也和這破舊的寺廟遙頗為相襯。隻是這少年看起來隻不過二十,但他的臉上卻不知為何布滿了滄桑。若旁人隻是粗粗一瞥,怕是會以為是個老僧人在掃地呢。
少年掃得很仔細,全神貫注地盯著那些落葉,心思仿佛全在這葉子上,然而又仿佛全在別的什麼事上。
突然,他飛速伸手抓住了一片正在往下落的落葉。這片葉子半綠半黃。他仔仔細細、反反複複的看這片葉子,低聲念道:
“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佛大概無處不在吧。但是我過去殺了那麼多人,雖說殺的都是萬惡不赦的惡人,但……我這樣手裏沾滿鮮血的人,佛還會眷顧我嗎?我若是死了,會被渡嗎?”
少年搖了搖頭,不再去想,繼續掃地。掃了不知多久,地上隻有幾片零星的剛掉的落葉,但少年還是繼續掃。
不知道掃的是落葉,還是他自己的心。
一陣風吹過,少年突兀地停下了,他突然抬頭看向那座寺廟。門上“若雨寺”三個大字,此刻在稀稀疏疏的樹枝影子下,隱隱顯得不太尋常。
他皺了皺眉,隨後好似想到了什麼,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把掃帚放在一旁,快步走向寺內。又是一陣風吹過。
寺廟裏靜悄悄的,似乎什麼人都沒有。少年好像早已習以為常,他徑直往主殿走去。房間裏,佛像前方的蒲團上,背對著少年,盤坐著一個身著深灰色袈裟的老僧人。
少年肅立合掌,先向佛三拜,然後轉向老僧人的背影,說道:
“師父,我心有不安。”
老僧人也不回頭,隻是微微地點了點頭。
“師父,算起來到今日為止,我拜師於您,已正好滿了當年說定的三年之期!但我學藝不精、修心未成,求師父再留我三年!”
說罷,少年竟然直直跪下,臉上已掛了兩行清淚。
老僧人緩緩地站起身來,轉頭默默地看了少年一會兒,然後轉頭向門外山間望去,聲音裏帶了一絲蕭索之意:
“張路,你從小活在高強度訓練裏,國家把你培養成了一個戰鬥機器!但你殺性太高,國家容不下你。我看在你父母的情麵上,收你為徒,傳你修心之法。你三年下來,的確下了苦功夫,心也漸漸收斂了。”
張路聽到師父提起前塵往事,默默垂下了頭,知道師意難違。
他突然想起了三年前的那一天。他還是國家秘密情報機關的行動組的一員。他沒有名字,現在的名字還是師父給他取的。他那時的代號是零零零一號,是行動組最高實力的象征!
但他從來沒有過朋友。從他開始懂事的時候,他已經在首都的一個地下鋼鐵秘密倉庫進行非人的訓練。
後來某一天,他開始被派出去執行任務。剛開始他和其他行動組的成員一起組隊行動,大家看他是個小孩都照顧他。直到有一天,他殺了第一個人,那一年,他好像才十二歲。
他開始對殺戮產生異常的渴望。每一次執行任務的時候,他都衝鋒在前。死在他手下的人,無一不死狀淒慘無比,有的甚至屍體四分五裂。於是,漸漸地,組裏的人、包括他的長官和訓練官都用打量怪物的眼神看他。他感到異常孤獨,卻沒有辦法阻止自己這種殘忍的行徑。
三年前的那一天,他終於對周圍的一切感到厭惡,對從小到大利用自己的長官第一次產生了殺意!在那之前,他都是殺該殺之人,從未濫殺無辜!
而就在他第一次無緣無故起了殺意的那一刻,心中突然劇烈一震,隨即便昏了過去。醒來時,張路已經在這個破廟裏了。
當時他醒來時,躺在一張小木床上,旁邊站了一個高大的身影。這便是在這破廟裏不知道住了多少年的老僧人了。老僧人對他說:“孩子,我當初欠你父母一個人情。你可以拜我為師,我教你修身養性之法,讓你忘記過往。你以為如何?”張路當即下床,磕了三個響頭,眼睛炯炯地看著僧人,道了一聲師父,隨之輕輕問道:“師父,你知道我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