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嶽家大灣(1 / 3)

那是一個十分貧窮的小山村,名叫嶽家大彎,在蜀原省豫章市嶽溪縣境內,小山村離最近的鎮嶽溪縣嶽王鎮直線距離估計不到30裏路,因為沒有公路相通,從小山村到鎮上得一大早出門翻山越嶺到鎮上基本上是下午兩三點鍾的時候。到鎮上辦完事通常有兩種選擇:一是辦完事後立馬往回趕,估計到家已是夜深人靜了,二是住在鎮上第二天再走。不過嶽家大彎的人通常都選擇辦完事立馬往回趕,因為住宿要房錢,雖然鎮上那家破舊的旅館一晚隻要兩元錢,但對於嶽家大彎的人來說無疑是一種奢侈的事,開玩笑,那可是兩斤多豬肉的價錢,所以一般的嶽家大灣的人們都不會住下而是往回趕,哪怕打著火把走夜路。這沒辦法,前幾年好像也準備把離嶽家大灣很近的嶽山鄉形成集市,可最終因為公路不通而作罷。嶽家大彎的人,祖祖輩輩都生活在這個小山村,白天臉朝黃土背朝天的擺弄自家的責任地,晚上收工在昏暗的煤油燈下商量明天的農活,精力旺盛時就摟著自家的婆娘做點少兒不宜的事。所以嶽家大彎很少有單親家庭,基本上每家每戶都是七八口人的大戶人家。嶽厚忠也一樣,三男四女。如今大兒子已經成家,大女兒和三女出了嫁。今天嶽厚忠下午不幹活,因為小兒子嶽峰後天要到嶽王鎮中學去報名上學,大女兒、三女兒也回娘家來了,小舅子考上了高中,這在嶽家大彎可是了不得的大事,按照嶽家大彎的規矩是要請客的,所以兩個女兒是要回來幫娘家辦菜招呼客人的。一家人吃過午飯後就圍在桌子邊商量今晚上請客的事情。見一家人都坐好後,嶽忠厚抬頭對坐在旁邊的大兒子嶽林生問:“老大,都招呼到了嗎?”嶽林生點點頭答道:“隻有大舅家沒見著人。”坐在右邊的老二嶽正林說道:“今早上我才見到二老表在四方土翻菜籽地,大哥,你那個時候去的?”嶽林生道:“九點過吧”老二嶽正林道:“那就怪了,咋會沒人呢?”小女兒嶽珊撇撇嘴道:“二哥,你笨哪,唐老摳你還不知道?躲你唄。”嶽母唐新芳呲道:“那是你舅,沒大沒小的。”嶽珊對母親吐吐舌頭不服氣道:“本來嘛,更何況又不是親舅,當了個芝麻大的官,眼睛都斜起看人,媽,人家認你這個堂妹了嗎?”“你個死女子,你大哥結婚證你大舅沒幫忙?”唐新芳笑罵道。嶽林生聽母親一說結婚證的事,馬上道:“媽,你老人家打住,有他那樣幫忙的?虧他還是陳芳的親姑父,就證明上蓋個章硬好意思收我們兩隻老母雞,哼!”嶽林生的媳婦陳芳是大舅娘陳婭淑的親侄女,與嶽林生是小學同學,人長得端莊秀麗,原來陳婭淑是打算將這個侄女娶回來做媳婦的,本來都說好了,不料在吃相親酒的那天,陳芳不知怎麼的卻忽然變卦不同意了,說是近親有血緣關係不行,雖說《婚姻法》是有禁止近親結婚的條款,但在嶽家大灣這根本就不是個事,陳婭淑為這事幾乎與自己舅子翻了臉,可陳芳就是不同意,後來雖然兩家有些不愉快,但也並非鬧到老死不相往來的地步,畢竟是血親嘛,這事也就算了,可這事過了幾個月後,陳婭淑卻聽到陳芳和嶽林生要定親,陳婭淑一聽就不樂意了,按理說陳芳跟誰定親與她這個姑姑一毛錢關係都沒有,可陳芳定親對象是嶽林生就有些瓜葛了,說來好笑,嶽家大灣有這麽個風俗,但凡哪家的閨女與哪家的兒子親事吹了,那兒子那家的直係親戚就不能與這家的閨女定親。所以陳婭淑就不高興了,再加上聽到一些關於陳芳與自家兒子定親不成的風言風語,說吃定親酒那天陳芳是因為見到嶽林生後才反悔的,陳婭淑心裏就更加不燙熱了,喔,何著我兒子與我侄女定親黃了原來是你老嶽家使的壞呀,好你個嶽厚中你給我等著。嶽林生與陳芳定親那天,陳婭淑一家沒有一個人到,嶽家人很是納悶,不知道啥原因,雖然陳芳與陳婭淑的兒子有過相親,但不是沒成嘛,這也沒違背嶽家大灣的風俗,更何況現在都啥年代了。不過嶽厚中一家也沒把這事放在心上,等到嶽林生結婚辦結婚證時,嶽林生大舅唐天舒就是不在證明上簽字蓋章,唐新芳找到自家的隔房舅子唐天舒一問,才知道這麼一回事,後來唐新芳親自給陳婭淑說了不少好話,又抓了兩隻肥肥的老母雞送過去,陳婭淑才順了口氣勉強同意唐天舒簽字蓋章。所以一聽老母親說到結婚證的事,嶽林生就不高興,唐新芳也很無奈,歎口氣道:“這事都過去好長時間了,不管怎麼說他也是你舅,說不定以後還要麻煩他。”大女兒嶽雲秀接口道:“媽,你也別怪大哥他們,大舅他們也真是的,陳芳不是沒和唐力相成親嘛,親戚不是那樣做法的。”嶽珊馬上接口道:“就是就是,大姐,你是沒看到大舅一家人,就好像我們借了他家穀子還他糠殼一樣,跟個仇人似的。”三女兒嶽雲書笑道:“六妹,你看你那張嘴巴喲,姑娘家家的,你就不怕找不到婆家?”嶽珊大大咧咧的道:“三姐,我才不怕呢,這不還有咱弟娃嘛。”五女兒嶽蘭奇怪的問道:“咦,你找不找得到婆家與小弟有啥關係?”“咋沒關係,你看小弟現在是上高中了算是舉人,考上大學就是進士及第,大學畢業後工作算是進了翰林了吧,以後當上省長部長啥的,還不是四品巡撫,到時候我這個當姐的可不就是個四品誥命姐姐嗎?再說了本小姐長的雖不說閉月羞花,也算得上個上得廳堂下得廚房吧,到時候咱家的門檻還不被媒婆踏破。”嶽珊洋洋得意的回答道,她的話說完,一家人都你望我我望你的一下子沒有一點聲音,好久才哄堂大笑起來,唐新芳邊笑邊啐道:“你知不知道羞呀!”就連嶽厚中都笑著說:“幺妹崽,你那裏學的這些。”嶽峰也忍不住喝了一聲彩問嶽珊:“是呀,六姐,就不說你這篇兒文采了,我隻不明白就這些官階你是怎麼個弄明白的?”嶽珊忽地臉紅了一下道:“就是小文老師說的。”嶽蘭奇怪的看了看嶽珊,剛想問什麼,嶽正林忽然像明白了啥似的嚷道:“哈,我曉得了,我曉得了,幺妹你在和小文老師耍朋友哇?”“嶽正林,你胡說八道啥呀,誰耍朋友了,懶得理你,我去洗豆子去了。”嶽珊站起來不待其他人說話紅著臉一溜的跑了,嶽正林撇撇嘴嘟噥道:“做賊心虛。”大家都笑了起來。嶽蘭也站起來道:“我去洗菜。”跟在妹妹後邊也走了。唐新芳衝著倆女兒背影笑罵道:“死女子,一天瘋瘋癲癲的。”又轉身對嶽雲秀和嶽雲書道:“大妹、三兒,我們幾娘母去磨豆腐去,讓他們爺兒四個慢慢商量。”第二天天不見亮,嶽厚中老兩口就起了床,唐新芳進廚房把昨晚的剩菜飯清理出來,生上火開始做早飯,嶽厚中將早已漿洗好的被子等一應行李收拾整齊後也進廚房幫忙添柴燒火,老兩口誰也不說話,隻聽見放入鍋裏的冷菜冒著白煙呲呲的響,火光將嶽厚中那張老臉照得格外有些滄桑,看著老伴臉上火光中顯得另外清晰的皺紋和那頭如霜的白發,唐新芳覺得鼻子一酸,眼中的淚水幾乎要掙脫眼眶的束縛傾瀉而下,閉了閉雙眼,借著鍋裏白煙的掠過擦了擦,含笑對老伴道:“你去叫娃兒們起來了。”望著丈夫那已不再高大而略顯有些佝僂的背影,唐新芳早已滿眶的淚水霎時間潸然滿麵。如刀的歲月割花了丈夫那英俊的麵容,如山的責任壓得丈夫更加沉默。這個男人年輕的時候是何等的英俊高大,在當時的嶽家大灣是數得著的俊後生。那是三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