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過夜的想法是實現不了了。李衝慢慢退入樹林。
冬日蕭索,一如李衝此刻心情。他摟著小白,正琢磨去哪度過這漫漫長夜。不提防一個黑影,伴著勁風襲來,狠狠挨了一記飛踹,身子橫飛出去,直撞在一棵樹幹上,方才重重跌落地上。懷中小白也被甩了出去。李衝覺著喉嚨一甜,一口鮮血吐了出來。他顧不得疼痛,一個翻滾,滾入一棵樹後。隻聽啪啪兩聲,卻是兩根鐵棍,打在他方才跌落之地。他不假思索,雙臂摟向樹身,兩腿發力,一個倒翻,雙腳勾住一根樹枝。腰腹用力,全身蕩起,雙手抓向那樹枝,發力跳起,竟就站在了那大樹之上。
忽聽得啊啊啊幾聲慘叫自下傳來。打眼一瞧,卻見三名身穿檢察司服飾的男子,正雙手捂眼,不停在地上翻滾嚎叫。夜色朦朧,隱約似有液體自那三人捂臉的手指縫隙流下。不遠處,小白得意地衝著李衝吱吱直叫。
李衝顧不得療傷,徑直衝向小白,一把抓起,朝遠處飛掠而去。幾個喘息之後,希望裏寨門處,飛速衝出數人,來到打鬥之處。隻略一打量三人傷勢,留下一人照拂。剩餘數人,牽著一隻凶猛大狗,徑直向李衝離開的方向追去。
“隻是看了一眼,被發現。不至於這麼死追不放吧?難道小白撓傷的那三人中,有什麼了不得的大人物?”李衝早已筋疲力盡,氣喘籲籲。奈何後邊總是甩不開那幾個追兵。還好有小白在樹梢放哨示警,不然早被人追上。他哪知後邊那幾人,早有死要見屍,活要見人的決心了。
“大夥加點緊。要道早已設伏,隻要他奔向回京大道,必死無疑。”丁憂滿臉凝重之色。
“頭兒。這麼緊要嗎?再說,這麼大工程,早晚也瞞不過京裏呀。”一高瘦男子問。
“隻爭朝夕!大梁對付唐不行,對付我等仍是綽綽有餘。大家皆鷹爺心腹,也不瞞諸位。此乃鷹爺退步之計,待工程完工。就算上邊知曉,也可據險以守。若現在就被上邊聽聞,隻怕我們跟隨鷹爺出京的這數百兄弟,都會被扣上謀逆之罪,死無葬身之地!”丁憂陰沉著臉道。眾人皆心事重重,再無閑話,緊緊追隨獵犬的腳步,向前方疾行。
隻苦了李衝。莫名其妙被當成了京師的探子,被咬死了追擊。仗著地形熟悉,又有小白相助。才數次死裏逃生,亡命般繞著大山兜圈子。他深知,老林山區尚有生路,一旦踏入縣城,不止官差,那些貪圖賞銀的平民百姓也能要他老命。
日落了又升,升了又落。李衝已記不得這是第幾個日頭。滿身的棉衣已被撕扯得,破爛不堪。兩眼圈發烏,眼中更是血絲密布。他踉蹌地扶著一株大樹呼呼直喘。身後,那狗叫聲隱約可聞。小白從枝頭躍上地麵,焦急地衝他吱吱直叫。
“對不起了,小白。我跑不動了。”李衝苦笑著衝小白搖頭。“你快走吧。他們目標是我。”
小白卻隻是伸出爪子去拽李衝褲腿。眼淚巴巴地盯著李衝。
李衝不由摟住了小白。咬緊牙關,蹣跚著往前跑去。前方不遠處,影影綽綽卻是數人迎麵逼來。李衝忙拐向另一邊,跑不幾步,迎麵又是數人,遠遠逼來。三麵合攏,止剩得通往希望裏的方向尚有空缺。
“過其門而不入。豈不是讓人嗤笑我們無待客之道。上差請往廳中一敘!”李衝衣衫襤褸,蓬頭垢麵。距離又遠,丁憂竟沒認出,隻當是京中密探招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