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點生氣,氣什麼呢?
氣自己還是氣她?
她說謝謝,原來是在這裏等著他呢!
可他明明答應過暮南傾,誓死都不會把這件事說出來,也不會讓齊飛月看出任何端倪,她誤會是他,就隻能讓她誤會著,等到她真正見到齊虹那一天,這誤會自然就會解了。
可他又為什麼要鬼使神差地說:不是呢!
氣一滯,他又站住,返身看過來,對齊飛月說:“如果我回答說是呢?”
“不是你。”
齊飛月這一次聰明了,不被他的言語再糊弄過去。
“走吧,我們回去,有點餓了。”
齊飛月走過來,拉住他的手,往那條小路走去:“上次我走這裏的時候,發現有一片區域種了很大一片茶花,是我父親生前最喜歡的竹葉青,不知道現在長好了沒有,去看看。”
齊飛月歡笑著拉著卜錦城的手走過去。
一條小路,彎彎曲曲地通向那些千層台階,路在半腰,腳底下是雜亂叢生的穹枝和一些雜草,陽光透著高高的樹影灑下來,露出斑駁的影子。
卜錦城被齊飛月拽著一路向前,他看著她飛揚的長發,飄蕩的黑裙,還有那雪白雪白的白T恤,心中有什麼一下子就豁然開明了。
為什麼要糾結那麼多呢?有這個女人在身邊就夠了。
人生百年,難得一傾心人。
倏地。
齊飛月停住了步子,伸手往前方一指,興奮道:“好多綠葉!我們去采一些帶回去!”
卜錦城見她這麼高興,自然是毫不猶豫地跟著她去了。
一大片的綠,夾雜在半黃不黃,半雜亂不雜亂的山腰,視線及下,是蒸騰而下的雲霧,一排一排縈繞在山腳,卜錦城隻往下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
齊飛月采了很多,這種茶,說是竹葉青也不全是,比較野生,看起來像是有人栽種,可這座山,除了暮南傾,別人可沒那個膽子攀上來。
卜錦城黑眸往地上那些長的極是翠綠的葉子上看去,隨著齊飛月彎腰,蔥白的指尖采摘著那些茶尖,他就看到了那隱在一盤樹叢底下的水漬。
水?
近幾天,豐城可是一滴雨水都沒有下,這裏不可能有積水。而且,此地的海拔距離陸麵至少有一千米,水流也不可能倒灌而來,那麼,這個地方出現水就隻有一種可能,是人為。
人?
暮南傾的別墅裏果然有人?
卜錦城微微眯了眯眼,不動聲色地往齊飛月的身邊靠近,小心地用手臂護住她的裙子和她的身子,等她采了一些茶葉後,他就把茶葉拿過來,拉住她說:“回去吧,如果喜歡,下次帶個盒子來裝一些,你這樣隻能用手捧著。”
“嗯,我也隻是想先嚐一下味道。”
出了小路,兩人又沿著台階往上,回到別墅後,齊飛月就迫不及待地想喝,卜錦城隻好去煮茶,趁著卜錦城煮茶的功夫,齊飛月又繞著別墅的外圍轉了一圈,回來後,她就轉到那個樓梯處,正想往上再看看呢,卻在抬頭間,又看到了那扇門。
門在樓梯盡頭,依舊緊緊鎖著。
齊飛月盯著那扇門看了一會兒,又退回客廳,倚在沙發的背上,看卜錦城煮茶,越看越驚奇,就問:“這煮茶法是你自己學的?”
“不是。”
卜錦城抬頭看她一眼,語帶深意地問:“你是不是覺得很熟悉?”
“哦。”
齊飛月差點就要說:很熟悉,跟她父親的煮茶手法一模一樣,可到底她沒有這樣說,也不知道是不是心裏存了戒心還是不想在離開前再弄點事情 出來,她說:“沒有,我就是覺得你的手法很奇特,原來從沒見過。”
“嗯,嚐嚐看。”
卜錦城笑了笑,沒理會她的隱瞞,把煮好的一壺茶端過來,給她倒了一杯。
齊飛月接過來就喝。
喝罷,卜錦城問她:“怎麼樣?”
齊飛月撇撇眉,一臉嫌棄:“好苦……”
卜錦城奪過她手中喝了一半的茶水,遞至唇間,不緊不慢地品了一口,才說:“苦後方知甘甜,想必這茶葉是暮南傾種的,至於是不是你父親喜歡的品種,這就要問他本人了。”
“暮南傾……”
齊飛月眉頭又皺了起來:“他辜負了我父親的栽培,又辜負了我姐姐的感情,就算他滿山都種遍茶樹,他也嚐不到甘甜的滋味,因為……他不配。”
這麼尖銳的話從齊飛月的嘴中說出來,讓卜錦城沉默的眼皮動了動,他將茶杯還給她,拍了拍她的臉:“能評判他的,可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