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零五年的初春,遼東半島靠近海岸的一條灰蒙蒙土路上,有兩位看似不太和諧的人,在艱難向前走著。
那個男人長的身高體壯,從他那青瘦的方臉和一雙濃眉大眼裏,透出他是山東好漢與關東大漢雙重性格的人。那就是耿直仗義、大度豪爽。另一位女人身材矮小,一雙裹足放開的“二民腳”,像小跑似的、才能趕上前麵不緊不慢走著,且挑一副籮筐的男人。
籮筐左右分別坐著大約三歲和五歲的兩個女孩。都是大腦袋、大眼睛細長脖子、骨瘦如柴的身子。一眼就看出是逃難闖關東一家人。這就是當時爺爺、奶奶帶著大姑與二姑,從山東到遼寧鳳凰城求生的真實境況。
我的祖籍在山東,詳細地址由於各種原因至今也不清楚。但聽爸爸說:當時我們家在山東是一個下中等水平的人家,土地不算多,日子過得雖然不算富裕,但可勉強維持所謂的“溫飽” 。
我太爺、太奶在爺爺出生不久,怕以後家裏的日子受社會、自然災害等方麵影響,又因爺爺是家族中長子,大了找不到媳婦影響傳承,決定按當時習俗買一個女娃做`童養媳`。就這樣安排人四處打探,找到了一個不滿周歲女孩的人家。
他家孩子多,又有兩位生病的老人無錢醫治,在青黃不接的春未夏初,家中糧食所剩無幾,隻好用這個女娃換兩鬥米(折80市斤)以解燃眉之急。太爺同中間人到了他家,同意了這條件,用兩鬥米給爺爺換童養媳。
次日奶奶的爸媽抱著奶奶,到了我們楊家,這邊說了幾句話,那邊已把米給準備好了,並且多給了兩升米,但太爺又提出個條件:今後奶奶家的人不準來看孩子。奶奶的爸爸歎息-聲,-狠心,頭沒回擔著米急衝衝的走了。
奶奶的媽媽不能哭出聲來,淚珠如雨點般刷刷落下,一步一回頭走出大門,放大悲聲哭著跑回家。至此以後,奶奶就在我們楊家一天天長大。
五歲開始陪太奶燒火、做飯。七歲又跟著喂豬、洗衣服。到了十二歲那年便和爺爺簡單圓了房。十二歲的花季孩童如果不是童養媳,在父母身邊還正是耍嬌的年歲,而奶奶和爺爺圓了房,就正式成為隻能勞作,而又說了不算的家庭“主婦” 。
山東當時的婆婆禮道森嚴,對正常娶來的媳婦謂之“打到的媳婦,揉到的麵” 。對於奶奶這樣的童養媳,就更可想而知了。全家人都看不上她,別人做錯了的事往她身上推,奶奶如果做錯了事,非打即罵。
吃飯不能上桌,隻能在鍋台上吃些剩菜飯。奶奶的這種身世,造就了奶奶的特有品格,她一方麵吃苦耐勞,勤勞終生。因為她從來就沒有體會到什麼是愛,什麼叫溫暖,苦累、委屈無處訴說。在奶奶幼小心靈裏,認為勞動是沒有錯的。隻有幹活才是生命的唯一和價值。
對外界的各類事不想那麼多,當然也用不著她想。由於太奶對她這個童養媳的刻薄,冷酷無情。使奶奶形成了一種逆反心理,也就造就了奶奶-生對人樂善好施的美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