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曉薇睜開眼睛的刹那,第一瞬間的意識是——也許她還沒有睡醒,要不怎麼說會看到這麼個恐怖的玩意兒呢?
瞧瞧,瞧瞧,她看到了什麼,雪白的天花板上,居然不是那盞與時尚脫節了的吸頂燈,而是——而是一個,簡直可說是與時代脫了節的,貌似被拆了扇翼,然後用碎花布套套起來的吊扇罩子,而且那罩子,看起來還帶著幾分簇新的味道。而在這麼個空調普及到不能再普及的年代裏,除了幾家擁有二、三十年房齡的老房子還可能裝吊扇以外,誰家的天花板上還掛著那玩意兒?啊,至少她記得,自己那半新不舊的房間裏,天花板上安裝的是一盞與時代脫節的吸頂燈,而不是這更加與時代脫節的吊扇。
所以——綜上所述的結論是——她還在做夢?夢回十幾或者二十年前?
那感情好啊,重溫兒時的舊夢,說不定自己還真能從那幹枯的記憶裏翻出什麼純真年代的趣事來,醒來以後,撰寫一部回憶錄,說不定還能引發引發同為80後青年們的共鳴,一舉鑄就成為大神般的人物也說不準……
隻是——事情似乎並不如劉曉薇所設想的那樣,因為,一陣實在是太過熟悉的,令人直抽冷汗的疼痛,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從肚臍眼下一寸小腹的位置,直襲她的大腦中樞神經。而以劉曉薇那與疼痛鬥爭不下14年的經驗得出的結論,那玩意兒,似乎有一個在女生中十分普及的名字,名曰——痛經。
所以——
靠,重溫舊夢也不帶這樣折磨人的,什麼不好夢的,偏偏要夢到這個最令她膽寒的生理痛,靠靠靠,老天爺,不帶這麼玩的好不好。
劉曉薇十分有經驗地將自己的身子蜷縮起來,努力地與那一波更勝一波的疼痛抗衡,卻絲毫騰不出時間去想想,既然是一場舊夢,又為什麼可以感受到疼痛,直到半個多小時後,一股熟悉的熱流自兩腿間流淌而出,逼得她不得不霍地從床上蹦躂而起,直衝廁所的時候,方才忽然發現她的周身,究竟是何等的詭異。
貌似這裏應該是她17歲以前生活著的舊房子,東西朝向的兩個房間,中間夾著個廁所,沒有客廳,唯有一個還算大的廚房內放著一張用來吃飯的桌子,油漆完好。
三十幾平的房子,就三口之家來說,亦不算太小,而地麵上所鋪設的也不是大塊的大理石,而是後世隻用於外牆麵裝飾的藍白相間的馬賽克。不太明亮的采光,卻是帶著記憶中泛黃的色彩,這是——她家?或者說是她記憶中最初的那個家?!
劉曉薇有些驚攝地蹲在廁所裏,來不及處理褲子上那刺眼的血跡,唯有大腦混亂地接收著自眼睛傳達到大腦的混亂信息:掛著吊扇的天花板,沒有客廳的居室,鋪著馬賽克的地麵,還有眼下正被擠放在廁所一個角落的新樂牌洗衣機,以及那個在沒有家庭淋浴年代必不可少的木質大浴盆,可這——究竟是什麼情況?為什麼——為什麼她覺得自己,辛辛苦苦十數年,一朝就回到了高考前了呢?不,也許更糟,畢竟高考之前,她家已經十分超前地搬入了有客廳的新家,用上了淋浴熱水器,而不是依舊過著瑟縮冬日浴盆洗澡的日子,何況她剛才慌忙套在腳上的拖鞋,分明就屬於某個時代的古董品——實實在在的懷舊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