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陛下顯然愣了一愣，旋即，他的臉色也變得難看了起來，因為他終於記起了自己如今是什麼處境，而看著眼前的竹子鳶，他卻絕不相信此人的處境和自己一樣。
這已經足夠說明，竹子鳶早就不再是和自己同一戰線上的竹愛卿了。
“竹子鳶，你……你想要造反麼？”
陛下的聲音有著明顯的顫抖，這是憤怒和恐懼交織產生的，一時半刻間他自己實在難以控製。
“造反？”竹子鳶狂笑起來，聲音陡然拔高：
“造反又如何？你早已經讓所有對你忠心耿耿之人都寒了心，因為你的疑神疑鬼，讓多少良將忠臣死於非命！像你這樣的人，還配得到臣子的忠誠麼？我造反，那也是被你逼的！”
“你……放肆！”
“放肆？”竹子鳶看著眼前氣得瑟瑟發抖的陛下，心頭壓抑了十年之久的仇恨終於在這一刻徹底釋放了出來：
“你還記得冷平陌嗎？記得他是怎麼死的嗎？他是被你殺的！”
竹子鳶話落，陛下的眼睛陡然瞪圓了，周圍頓時陷入一片死寂。
“怎麼，說不出話來了？”
“你……如何會知道？”
“我怎麼知道的已經不重要了。”竹子鳶又是一聲冷笑，絲毫也不給眼前之人任何幻想的餘地：
“你隻要記住一點，那就是你既然做了，就要為此付出代價。十年了，現在該是你付出代價的時候了。”
“你想怎樣？”莫大的恐懼將陛下吞沒，他已經連憤怒都忘記，隻剩下害怕和本能的求生欲望了。
“你放心，我不會在今天殺了你。”竹子鳶的聲音已經再度平靜下來，卻帶著更加徹骨的寒意：
“等我收拾完一切，我要將你斬首示眾，讓你也嚐一嚐死在菜市口的滋味兒。”
最後一句話說完，竹子鳶已經不再給對方繼續往下謾罵數落或是求饒的機會，揮了揮手，身邊的將士登時一起動手，不由分說就把這個老國君拖了下去。
竹子鳶辦完了這件大事，心頭莫名的一鬆，隨後又是一空。
不知道為何，她似乎也在這一瞬間，察覺到自己身體的衰老。就好像這十年來，所有的力量都已經消耗殆盡，此刻緊繃著的神經一鬆，整個人就變得有氣無力了一般。
再度深呼吸了一次，她最後看了一眼那空空如也的龍椅，而後瞥了一眼大殿之上的一角。
那裏，曾經傲然站立著大涼國最年輕的二品大將軍，人們公認的，未來的一品軍馬大元帥。
平陌，你看到了麼？我終於為你報仇了。
你放心，我知道你真正想守護的是什麼，我斷了大涼皇室的未來，但絕不會傷害這大涼的大好河山。你守護的國土之上，百姓的生活隻會越來越好，你希望看到的天下太平，我一定會幫你實現的。
你，可以瞑目了……
不知何時，上官清羽也來到了這裏，看著仰頭默默不語的竹子鳶，感受著她的種種複雜心緒，自己的心頭也是萬千感慨，卻在這一刻甚為默契地選擇了同樣的沉默。
良久，竹子鳶偏過頭來，就這麼和上官清羽的目光相遇。
二人相視一笑，一股奇異而微妙的情愫，在這個空曠的大殿上蕩漾著，經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