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羽先回南蜀,等他那邊一切安頓打點停當,自會給我傳信,到時候我們便可以啟程了。”
“這麼說,等離開了這裏前往南蜀,就隻有奴婢和大人兩個人上路了麼?”
“不錯。”
竹子鳶理所當然地應了一聲,卻發現自己對麵的杏兒臉色變了一變,不由添了幾分不解,追問了一句,道:
“怎麼了,有什麼問題麼?”
“大人……此去南蜀,路途遙遙,舟車勞頓,奴婢皮糙肉厚倒是不懼,就是不知大人是否消受得住……”
這話自旁人口中說出,那必然是裝腔作勢;但自杏兒口中說出,卻是百分百的真情實意,即便竹子鳶對她的擔憂不以為意,卻也不免有幾分觸動。
有心逗她一逗,便不即時回應已消除她的擔憂,反而輕輕一笑,問道:
“你怎的不說,此去山水漫漫,也不知這一路要經過幾個土匪道,幾個關隘口,若是路上遇著什麼變數,咱們區區兩個弱女子……”
“是啊,大人!此去必定危險重重,為了大人的安全計,定要三思啊!”
竹子鳶那邊拖長了語調故意吊著胃口,這邊廂杏兒已是徹底控製不住自己內心的憂慮,瞬間便朝竹子鳶著急地高聲勸了起來。
覺得杏兒著急起來的模樣兒實在有趣,竹子鳶沒能忍得住,於是決定暫時不揭穿,繼續逗趣兒:
“杏兒,要是照你這麼說,那我們隻要一上路就危險,索性就不上路了,我隱姓埋名,跟你一塊兒安安分分地守著這一畝三分地,就在這兒過完下半輩子也就是了,這豈不美哉?至少這兒的村民肯定不可能會讓我受什麼顛簸勞頓,也不會把我們綁了賣了,你說是也不是?”
“主人……當真打算留在這兒了?”
杏兒有的時候挺聰明,但是有的時候總是一個勁兒地犯傻。都已經到了這種時候了,如果換了一個人的話,想必杏兒早就能夠聽出來,竹子鳶是在故意拿她開玩笑逗著玩兒的,但是遇到了杏兒全身心敬服著的竹子鳶,杏兒就完全亂了套,很多事情,都不複正常狀態下的聰明伶俐了。
就譬如現在,她竟真的把竹子鳶的玩笑話當了真,還以為竹子鳶這段日子已經在這裏住得習慣了,於是動了留下來的念頭,不想再前往南蜀國去。
杏兒一直都以為自家主子隻是厭倦了一個大祭司兼亞後娘娘的身份,所給她帶來的無窮無盡的爾虞我詐,厭倦了各類逢場作戲和虛以委蛇,所以才會寧可用這樣大膽離奇的方式,也要努力為自己爭取平靜的日子。
若是她知道了竹子鳶斷然放棄大祭司之位的真正緣由,她就一定能夠明白,和上官清羽一起前往南蜀,是眼下竹子鳶的唯一選擇,她斷然不可能因為貪戀一時的愜意安寧,就放下這等刻骨銘心的仇怨的。
“你可真是傻到家了!”竹子鳶終於不再忍心逗弄於她,也不願意再說這些雖然好玩兒但是卻顯然沒什麼價值的玩笑話。更何況看著杏兒如今竟是少有的表現出她軸的一麵兒,如此較真,若是一旦鑽了牛角尖,到時候自己縱然想要把真實想法說出來,安慰她讓她不要多心,隻怕也很不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