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很糟糕的一件事情，因為想要扳倒一國之君實非易事，這條複仇之路隻怕注定要荊棘遍地。
但這同時也不失為一件好事，因為竹子鳶驟然間想到了，若是自己的猜測得到證實，自己從此便站在當今聖上的對立麵，到那時節，自己和上官清羽便是同一陣線上的戰友了，自己今日在這裏說的一切，便絕不會毫無價值。
“你認為這幕後的凶手是誰？”上官清羽已經有所猜測，忍不住看向竹子鳶，企圖從她深邃不見底的眼眸之中，看出一些和自己不謀而合的想法。
竹子鳶恰巧便在此時，二度轉頭，四目相對，靜寂片刻。驟然，兩道不同的聲音在同一時間從兩張不同的嘴中突出，於半空交彙一處，瞬時在彼此的耳畔炸響：
“大涼天子！”
兩個人都笑了。一個是充斥著寒心和仇恨的冷笑；一個卻是意料之中的會心輕笑。
上官清羽知道，自己先前不遺餘力地抓住一切機會，在陛下麵前奉承冷家軍和冷家人的做法，到底還是起了作用。雖然自己最希望能夠借當今大涼天子之手殺掉的人並非冷平陌，而是現任冷家軍元帥冷傑；但是能夠讓冷家的未來元帥英年早逝，掐掉冷家軍乃至大涼國兵馬未來的一大希望，這也未嚐不是一件堪比殺死冷傑的大喜事。
隻是，看著眼前的竹子鳶，臉上泛白的嘴唇，和眸中迸射的冷芒，上官清羽於痛快欣喜之餘，卻也免不得夾雜了絲絲心疼與憐惜。對竹子鳶的感情影響著他原有的快意，連帶著對於冷平陌的死，心情都漸漸變得複雜了三分，初聞喜訊時的那種內心歡騰，此刻卻是慢慢消磨殆盡了。
“子鳶，你……你是不是……喜歡冷平陌？”
竹子鳶身軀一抖，眼神閃爍，猶豫片刻，終於還是暗暗咬了咬嘴唇，點了點下巴。
上官清羽盡管早就對此有所預料，如今聞言，心頭還是不由自主地一陣戰栗，一種無聲的抽痛之感瞬間侵襲了全身上下每一處細胞。
“你要節哀。”
他低著頭，除了這四個字，當真再也想不到該說些什麼了。
反倒是竹子鳶從低沉的情緒中走出來的速度更快一些，突然就咧嘴一笑，盡管還帶著幾分勉強，卻已不難看出她心緒上的積極變化：
“不必說這些。我現在隻想弄清楚，平陌犧牲背後的真相，讓真正的凶手得到應有的報應。我要為他複仇雪恨，絕不會容許平陌就這樣不明不白地死去。”
上官清羽的心頭又是猛地一抽，隻不過這一回並不是那種泛著酸澀之意的抽痛，而是夾雜著驚異和擔憂的抽搐。
“你要造反？”
竹子鳶被他說得一頓，但很快就反應過來，冷冷地點了點頭。
“我沒有想過要顛覆大涼社稷，但我一定要還平陌一個說法。如果唯有造反才能報得此仇，我定會不惜代價。”
“這談何容易？”上官清羽站在自己的立場上，不知已蠢蠢欲動多少年，他也非常清楚若是有了竹子鳶的幫忙，他和整個南蜀國翻身為主的機會就能從渺茫當中，多增添上濃墨重彩的一線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