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又有什麼奇怪的?”相比起冷平陌的不敢置信,竹子鳶看起來淡然了不少,連說話的語氣都充滿了理所當然,很顯然,沈莊妃的目標聽起來雖然驚人,但在竹子鳶眼中,卻正是她這一類人最正常不過的思維方式了:
“沈莊妃想要對付舒宸妃,更想把我從亞後的寶座上拉下來,目的隻有一個,那就是她不甘心老老實實本本分分地當她的皇貴妃娘娘,而是企圖更進一步,登上皇後的寶座,能夠母儀天下。她既然有了當皇後之心,又怎會對自己的兒子沒有企圖?本就是一個滿心貪戀至高權力的人,她難道還能甘心讓自己的兒子今後對著他的兄弟俯首稱臣?”
竹子鳶沒有再說下去,但是她該說出口的都已經說得明明白白,冷平陌縱使一開始對她的說法還有三分懷疑,此刻也已通通想清楚了。沈莊妃有當皇後之心,她不可能不會想到,等有朝一日,她若當真能夠得償所願,那時她兒子的地位就會跟著水漲船高,應當稱得上一個嫡長子的名頭了——即便這個嫡長子是在母親為庶時來到人世間的。
一個嫡長子,在口稱兒臣數十年之後,改了口卻隻能繼續自稱臣弟,沈莊妃如此有野心的一個母親,如何會坐視這樣的結果出現而不管?更不要說,按現在的發展趨勢進行下去,早晚有一日登基繼位之人,會是她爭鋒相對數十年的舒宸妃的兒子!
沈莊妃覬覦東宮太子之位是必然的,若她沒有這般心思,那反倒更應該叫人不能相信才是。
“你說得對,可是……這個沈莊妃的野心,也未免太大了些吧?她想得到的東西這麼多,就不怕人心不足蛇吞象,爬得太高,一個不穩,最後反而摔了個屍骨無存?”
“平陌,你可還記得我的師姐鳳琴麼?她這一生不長,無論是做好人還是當惡人,對我百般照顧還是對我連下殺手,目的其實始終隻有一個,那就是她要得到大祭司的寶座。”
又一次提起那個已然故去的師姐,竹子鳶此刻的心思卻複雜了許多,少了恨意,多了慨歎,不免添了三分唏噓:
“鳳琴一生都在膨脹的欲望與野心當中無法自拔,沈莊妃看似溫和謙遜,但是她骨子裏,卻和我師姐別無二致,。對她來說,本本分分地度過一生是決計做不到之事,與其讓她這樣長命百歲,倒不如轟轟烈烈鬥上一場,縱使最後的結局是身敗名裂,也強過於蹉跎歲月,老死宮中。”
冷平陌也忍不住跟著長長地歎了一口氣。鳳琴曾經身居護法之位,同屬朝廷重臣,冷平陌和她交情不深,但終究打過交道。鳳琴去世之時,竹子鳶就來過元帥府,那時的竹子鳶,眉眼間分明是抹不平的愁緒,雖然在和鳳琴的鬥爭中笑到了最後,但竹子鳶卻無多少快意。今日,看著竹子鳶舊事重提之時,眉眼間再度悄然漾起的低沉,冷平陌好似也明白了不少。
竹子鳶理解了鳳琴,也因此能夠理解沈莊妃的野心;而冷平陌,隻因為懂得了竹子鳶的心思,他便足以懂得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