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起駕回鑾——”
“臣恭送陛下，恭送竹大人。”
上官清羽早就等著杜總管這一句話了，聞言更不遲疑，立馬直挺挺拜了下去。
終於又一次順利地熬過了應付這位大涼天子的漫漫時光。
至於竹子鳶，雖說杜總管沒有多加上她，但很明顯，她必定是隨著聖駕一同離開的，上官清羽自然也就不會不耐煩多加上這一句話了，禮多人不怪嘛。
臨走之前，竹子鳶雖然一再暗中自我提醒，卻終究還是沒能忍住，裝作漫不經心一般的撩了撩披在肩上的幾縷頭發，順帶著悄悄回頭，瞥了兀自雙膝跪地的上官清羽一眼。
卻見後者仿若心有靈犀一般，竟也是恰恰在此刻抬起了頭來。
四目相對，登時之間，無數火花四濺，這一眼，仿若已吐露了彼此之間的萬語千言，卻偏偏相對不識伊人心，誰也不知道對方此瞬，心中所想究竟為何。
隻是落在竹子鳶眸中，卻覺得上官清羽的眼神裏透著一股別樣的冷意，那決然不是因了得知自己位高權重，不敢再像從前一無所知時那般親近而故作的敬畏之態，反而像是對自己產生了一種奇怪的敵視。這樣的感覺不是竹子鳶第一回捕捉到了，然而直到這一次她才敢真正確定，方才不是錯覺。
竹子鳶隻回了一下頭，便果斷離去，因此除了當事人上官清羽之外，當真誰也沒有注意到竹子鳶這最後的一回首。待得所有人俱都離去，連走在最後的小宮奴也消失在視線之中，上官清羽方才緩緩地從地上站了起來，雙眼目光仍舊牢牢地定格在前方，那個竹子鳶緩步而去的方向，目光冷冽中，閃爍著任誰都不可能看得懂的複雜光芒。
不過，上官清羽萬萬料想不到的是，隻隔了不到一日的時間，當自己第二天照例在前院舞劍完畢，回到自己的房間準備小憩片刻的時候，卻愕然看到，一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正安安穩穩的坐在自己的睡榻上，手掌之間還兀自翻動著一本也不知從自己哪個書架上偷來的牛皮書。
那道身影曼妙如斯，身份卻早已毋庸置疑。除了竹子鳶，誰還會悄無聲息地溜進這桓靈宮，又毫不認生地坐到他床上去？
縱使是上官清羽本人，若不是早便知道竹子鳶那不拘小節的直率性子，隻怕見她一個大姑娘如此行事，也要將她認作是一個沒羞沒臊，不知禮義廉恥的俗女子了。
可是，上官清羽雖不曾在意過竹子鳶擅闖自己房間這等小事，但此時此刻的他，最不想見之人，卻的的確確正是竹子鳶。
他原本還算平和的臉色，很快便因此沉了下來。
“清羽！你練劍結束了？”竹子鳶暫時未曾看見他麵色上的異常，口吻仍如從前那般輕鬆自在：
“看，你上次要我幫你找《史略鑒聞誌》，結果我翻找半月，卻發現此書乃是孤本，放置在禦書房中。由於常年無人問津，那些竹簡都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