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鳳琴再度狠狠地看向竹子鳶,卻渾然不知,自己的眼睛之中,不知不覺間也蒙上了一層薄薄的濕潤:
“竹子鳶,作為師父的弟子,我從來不是資曆最好的一個,我隻不過是資曆最早的一個而已。我是師傅的開門弟子,是所有人的大師姐,從入門的第一天,見識到師父身為大祭司的種種厲害之處,和這個身份能夠擁有的莫大權力之後,我就明白,自己此生,注定要為了得到這個位置而付出我所有的努力。”
“這麼多年了,我努力地修煉,努力學習祭師應該學習的一切本領。竹子鳶,你平心而論,如果說到本事,我有哪一點比不上你這個大祭司?師父會的一切,我通通都會了,你現在懂得的這些,其中還有不少是我代替師父傳授與你的!可到最後呢?到了最後,我得到什麼?”
“我鬥倒了一切我認為對我有潛在威脅的同門師妹,結果卻隻不過是在為他人做嫁衣罷了!到了最後,我幫你解決了一切的絆腳石,然而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師父將那柄古劍傳到你的手上,眼睜睜看著陛下把那身嶄新的司服和金印,親手遞到你手中!你知道在你接受群臣叩拜大禮的時候,我心裏頭的痛苦嗎!”
“竹子鳶,是你先背叛了我,是你先忘記了我對你曾經的好,忘記了我如何在你弱小之時,盡全力護你周全,你對我如此恩將仇報,又憑什麼要怨我竟然與你反目成仇?你搶奪了原本屬於我的東西在先,我要殺你在後,你說,究竟是誰的錯?!”
鳳琴就好似苦苦壓抑多年的情感,終於一朝得到了發泄的出口。她狠狠地說著,罵著,指責著,說到最後,淚水早已盈眶,兩顆眸子上,都已蒙了厚厚的一層水簾,隻消輕輕把上下眼皮一碰,便可化作兩行清淚,在臉頰上留下她心傷痛苦的痕跡了。
鳳琴的突然爆發,也著實把竹子鳶嚇了一跳。然而仔細地將她說過的每一句話聽在耳中,細細回想了一遍,竹子鳶又仿佛終於能夠理解鳳琴究竟為何會對自己,或者說是對這具身體正宗的主人產生如此強烈的恨意了。
鳳琴從入師門第一天,就立下了有朝一日定要從師父手中繼承大祭司之位的宏願,而且這麼多年以來,日複一日,心思都不曾有過絲毫的改變。像她這樣的人,她這樣堅定到幾乎成為執念的心思,一夕之間卻煙消雲散,這又叫鳳琴如何承受得住?
她既然把得不到心心念念多年的大祭司之位一事,歸咎於是自己這個最小的關門弟子後來居上,橫刀奪愛,那麼她那一腔求而不得的執念怨念,自然也就通通發泄到了自己身上。這是足足醞釀了數十年的情緒,盡數傾瀉之下,對自己怎麼能不恨之入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