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升看到的,果然是真真切切,沒有帶任何人皮麵具的鳳琴!這大約是今夜從事情開端到現在為止,最令竹子鳶滿意而興奮的一個答案了。當然,她不曾因為心中高興,便失去了理智,得意而忘形,所以,表麵上的竹子鳶,看起來就猶如聽到了天底下最駭人聽聞的噩耗,承受了晴天霹靂一般的重大打擊。
也不知道是竹子鳶的演技太過高超,還是故意要配合竹子鳶,總之,聖上看著一臉生無可戀的竹子鳶,竟忍不住第一回主動開口,略帶幾絲關切地問道:
“竹愛卿,你是否無恙?”
竹子鳶默然地搖了搖頭,勉強回過頭來,低低地說道:
“臣一切安好,多謝陛下關心。”
“竹愛卿,你是朝廷棟梁,切切保重身體啊。”聖上看起來還是無法放心,於是揮揮手,對身旁的禦前總管吩咐道:
“去宣李太醫。”
“不,不必了。”竹子鳶連忙攔住接了旨意,轉身就想要離去了的禦前總管,隨即對聖上躬身一禮,道:
“臣當真安好,陛下掛懷,臣銘感聖恩,受之有愧。臣隻是到得今日方才得知,無論是國祭之事,還是今夜之事,竟當真都是臣的師姐犯下的罪孽。回想臣自幼拜入師門,便是師姐一直悉心關懷,臣向來視師姐亦師亦友,自認為同門之誼最是深厚,孰料,師姐竟視臣有如血海仇敵,欲殺之而後快。臣一時難以接受,故而麵色不佳,當真並非身體有恙。”
聖上暫時放下心來,旋即陰沉了臉龐,胸腔之間開始醞釀雷霆之怒:
“這個鳳琴,實在膽大包天!朕一向信重於她,讓她擔任護法之職,於祭師行伍之中,護法之地位僅次於大祭司。如此重用,此人卻絲毫不懂何為感恩知足,竟敢意圖謀殺大祭司,擾亂朝綱,動搖大涼社稷!鳳琴此人居心叵測至斯,朕斷不能容!”
聖上越說越是怒氣叢生,待得一番話說盡,早已按捺不住,索性直接一拍座椅扶手,自踏入冷宮之後第一次從位子上站起身來,看向秦升的方向,親自怒問道:
“你說!將鳳琴與你們密謀刺殺舒宸妃一事,從頭至尾原原本本給朕招出來!若是說差半個字,朕滅你九族!”
在聖上的眼中,滅九族乃是頭等極刑,也是他能夠想得到的最殘酷的刑罰,足以嚇得住天下人,隻是他卻不知道,若非早已全家滅絕身無掛牽,又如何能入得了組織,成得了殺手?滅其九族之語,興許嚇得住那些府上上百人口的大戶人家,滿朝文武,也嚇得住那些勤勤懇懇男耕女織的平頭百姓;但對於秦升這等獨身而來,獨身而去的殺手而言,實在威懾力欠佳。
聖上不知道,但竹子鳶是清楚的,隻不過當著陛下的麵兒,她自然也不好明說出口。想來能讓陛下動怒至斯,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剩餘諸事究竟如何,她都已經不在意了。因此,就由得秦升和聖上他們自己個兒折騰去吧。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倒是多少有些出乎竹子鳶的意料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