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如何,舒宸妃終究是個主子,羽衛軍巡邏隊的將軍,終究是個臣子。無論從哪一個道理來講,都絕對沒有主子向臣子行禮的說法,因此,舒宸妃即便心中當真帶著三分謝意,她也不便當真起身斂衣行禮。於是,到得最後,舒宸妃隻是一邊說著,一邊就那般端坐在床沿之上,朝將軍所在的方向微微低了低頭,算是代替了。
對將軍來說,這微微地一低頭,不要說麵前隻是一個住到了冷宮裏頭的娘娘,就算是真金實銀的貴妃娘娘,這位羽衛軍的將軍也不見得就當真承受不住。可是,此刻像他如此彬彬有禮地說話點頭之人,卻不是尋常人物,而是往日裏那個極為張揚,眼中幾乎不把任何人放在心上的舒宸妃。
舒宸妃是何等脾性?能讓她這等態度對待的人,隻怕換做從前,一隻手掌就能數得過來了吧?而那寥寥幾個人裏頭,保證每一個拉出來都能讓整個大涼國抖上三抖,那般分量,可決計不會是他一個小小羽衛軍巡邏隊的將軍能夠相提並論的。
羽衛軍巡邏隊的隊長,充其量也隻是個小小的百夫長級別的底層士官罷了,雖然在宮裏頭已巡邏了大半輩子,但直到今日才是第一次見著舒宸妃。早就聽說過有關於舒宸妃行事囂張目空一切的種種傳聞,平日裏也絕不可能沒事兒幹了故意前來自討苦吃。
不想如今一見之下,才發現冷少將軍同他講過的,這宮中傳言多有不實之語,確是至理名言,旁的不說,就單看此刻這般溫和有禮的舒宸妃,渾身上下又有哪一點是跟“囂張”二字沾得上關係的?
他當然不能心安理得地就這麼接受了舒宸妃的道謝,於是一番你來我往的各自客套寒暄,不得不為之地磨蹭了半晌,才總算兜兜轉轉地回到了重點問題上:
“宸妃娘娘,卑職等趕到院內之時,發現那六名殺手都癱倒在地上,一動不動,而且所有人的神色憔悴,竟像是受了傷。卑職原本以為這幾名刺客是先一步被人點了穴,那六人也是這般說的,可屋外確實已無其他任何人的痕跡,而且他們一見到卑職等人,就立即跳起身來想要逃走,若非卑職見機得快,隻怕會有人因此得以逍遙法外。”
那將軍說了這許多話,也算是在同舒宸妃彙報屋外的情況,而後方才問出了自己一直想問的話來:
“娘娘是否知曉,在卑職等人趕來之前,是誰於娘娘的房門之外攔住了那幾名刺客,保了您的性命周全?院內雖無其他,但打鬥痕跡非常明顯,想來他們或許真的被人點了穴扔在院中也未曾沒有可能。”
舒宸妃心裏當然不會不知,那高手是何方人物;但她嘴上一定不能知道,否則隻怕會立即功虧一簣。
“娘娘不知?”那將軍看上去明顯有幾分失望,又是一條頗有希望的線索斷了,如今那六名殺手倒是束手就擒,但他們誰都說不出點了他們穴道之人是誰,自然也都更加無從知曉那人的來曆。
原本想著舒宸妃一直就在屋內,隻隔著一扇薄薄的門板,而且那人明擺著就是來相救舒宸妃的,想來或許從她那兒能得到什麼消息,可惜,到最後得到的答案仍是“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