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的似永遠不會天亮,陰沉沉的,隻能看到鵝毛般的大雪在幽幽月光下洶湧飄飛,簌簌如絮。
寒風凜冽,天地霜白。
而那座龐大奢華的城,此刻在這風雪下隻是一堆巨大白石,看起來就像死了的城池,裹上它的殮屍布。
在一排排禿了枝椏的蒼穹樹下,站著兩個身影。一青,一白。
“公子,真的不救她?”白衣女子猶豫了很久終於忍不住開了口,神情複雜。
那著青衣的男子想都沒想便應了聲:“恩。”皚皚雪地反射出幽亮的光,印出一張眉目如畫的臉,淡漠中透著不可一世的疏狂。
白衣女子聽了他的話,咬住唇的齒鬆開,吐出一句輕得飄渺的話:“可是她……”
剛說完,隻聽“嘭嘭”幾聲,衝天的火焰至城中噴發,緊接著整個大地劇烈震動,大塊大塊積雪至樹枝晃落,細如白沫。而百米外的西城早己陷在熊熊烈火中,不斷燃燒。直至此刻,青衣男子冷若冰霜的臉才展現出幾不可見的笑意,眸色越發深晦。
這一刻,他已等了百年。
“西界就要滅了!從此,國號便要從龍改為夜,屬於公子了!”白衣女子興奮叫出聲,壓根就忘了剛剛還在談論的“她”。
青衣男子淡笑不語,腳步踏前,朝冒著濃煙的城門走去,白衣女子愣了下,也快步跟上。
才接近城門便聽到哀天哭地的聲音,撕心裂肺的喊著,一個個身燃烈火的子民朝外沒命的逃,跑到一半便跌倒在地,掙紮著、扭動著、直至燃為灰燼。
白骨森森,殘圭斷璧。
這,還是從前那個繁榮富庶的西界嗎?
就當他們剛來到青穹殿時,一黑衣男子意外出現在門外,墨發下是一雙寒得徹亮的眸,逼視那人:“她死了。”
白衣女子聽了他的話臉色大變,澄亮的眸忽然就溢出了淚,朝青衣男子望去:“公子……”
青衣男子似未聽見,徑直走到鑲珠嵌玉的龍座上坐下,修長的手指在上來回輕撫,動作緩慢的接近優雅。金燦燦的雕座更襯得那雙手白皙剔透,美若白玉。隻見他笑笑,滿不在意地應了聲:“哦。”
他一說完,白衣女子怔了下哭得更凶了,卻也不敢發出聲音,黑衣男子死死盯著他,氣息漸粗。
烈烈火光猙獰著從門處穿入,桔紅的顏色瘋狂閃耀,像野獸般吐著火紅的舌。一陣寒風呼嘯過,火勢便又弱下,殿內一時明明滅滅。往日精巧奢華的裝飾此刻看去像地獄般幽森詭魅。
“你明知她們魚族世代以侍奉龍族為任,卻逼她背叛我,背叛整個西界,令她背負魚氏一族千古罵名。”黑衣男子平靜的訴著這些,黑亮的眸卻漸湧現層層疊疊的風雪,洶湧著,肆虐著,幾欲衝出。
青衣男子單手虛撐著腦袋,烏黑如綢的發鋪瀉開,閃著瑩瑩流光。
“夜如年,若不是她為你打開西界之門,你能這麼輕易的放玄火奪王位嗎?!你在放火的那刻可有想過被焚燒的人中也有她!”
“哦?那她可化為塵埃,被風吹散?”黑衣男子話未完青衣男子便笑著打斷,仿佛正在聽件一件有趣的事般。
“夜如年!”黑衣男子倏地抬頭,手中那一柄寒劍直指他,笑得狂羈,隻是聲音卻多了幾分淒決:“你毀了我的歌令!!!”
原本一直坐在龍椅上的男子忽站起,神色淡然地拂去衣上褶痕:“你的,歌令。”含笑的語氣別有深意。
黑衣男子劍指著他,步步逼近,玄黑色的衣袍在風中翻滾成浪,卻遮不住他眸中狂烈的恨意。一旁的白衣女子早哭成淚人,並未察覺到逐漸緊張的氣氛。
“是你的歌令,不過,她己經毀了,所以……她是我的歌令。”青衣男子說著浮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語調輕淺又透著不可更改的霸氣。
“什麼?!”指著他的劍忽頓下。
青衣男子優雅走下,直視他一字一句:“若不毀了她,她能屬於我麼?”
黑衣男子就像是被人施了法術般定在那兒,臉上表情變幻莫測,在他發怔時青衣男子己朝門外走去,隻是那優雅緩慢的步伐,加快了些。
若不毀了她,她能屬於我麼?
原來……原來……手中劍落,黑衣男子頹然跪倒在地。
有時,溫柔是留不住一個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