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尉遲澤不著痕跡地在所有皇子的裏麵掃視了一圈,然後將目光鎖定在坐在第三個位置上、低垂著頭麵無表情的尉遲鈺身上。
這個孩子······尉遲澤過了好一會兒才勉強想起來。
這個孩子的生母原本是酈國的公主,後來大瑾與酈國發生戰爭,她竟然想要私自盜取大瑾的兵力分布圖給酈國,卻被將計就計。一份假的兵力分布圖足以讓原本就處於弱勢的酈國大敗。
雖然這酈國公主並沒有幫到酈國,甚至可以說因為她的功勞,讓大瑾沒有費什麼力氣、就輕而易舉地攻下了酈國,但是叛國之罪畢竟是叛國之罪,尉遲澤賜了她一杯鴆酒。
尉遲澤原本就性情冷淡,對於酈國公主尚且沒有什麼太大的感覺,更何況是她留下來的孩子呢?尉遲澤對尉遲鈺不聞不問,底下的人揣度聖意,便以為尉遲澤的存在是皇上心裏的一根刺,這麼多年根本不敢在尉遲澤的麵前提一個字。
這也就讓尉遲鈺明明是一個皇子,卻過得比這宮裏的奴仆處境都還要淒慘。食不飽、穿不暖,還有太子殿下時不時的欺淩,如果不是寄養在皇後膝下的尉遲盈偷偷的接濟和幫助,隻怕這宮裏早就沒有一個不得聖上歡心的三皇子了。
但就是這樣一個讓宮裏的人全都諱莫如深的存在,顧蔓枝居然用這尊貴無比的聖旨,來討要他?這樂貴人,不是心思太過純善,就是腦子不清楚,養這樣的一個皇子,不僅什麼用處都沒有,還會白白阻擋了她自己日後孩兒的道路,真是有百害而無一利。
尉遲澤嘴角噙著一抹玩味的笑容,眼眸漫不經心地望向了顧蔓枝:“既然朕允了樂貴人空白的聖旨一道,此等小事又如何會不允?三皇子,還不過來拜見你母妃?”
尉遲鈺玉琢一般精致的臉上,難得出現了錯愕的神情,能在這吃人的後宮存活到現在,他自然不可能像一張白紙一樣幹淨。所以,他也是真的沒有想到,顧蔓枝居然會願意用這樣的一道聖旨,來換取自己做她的兒子。
盡管,顧蔓枝不久之前曾許諾於他。
尉遲鈺緩緩自自己的座位上來到顧蔓枝的麵前,盡管心中心思百轉千回,麵上卻是一派鎮定:“兒臣,拜見母妃!”看上去,倒是很能鎮得住場子。
顧蔓枝倒真沒有想多麼複雜,這三皇子也有諸多不易,她能拉一把是一把。
顧蔓枝對著尉遲鈺淺淺一笑,將人給扶了起來:“鈺兒,母妃身上也沒有準備什麼好東西,就隻有這麼一塊玉佩。據說玉能保人平安,母妃希望它能伴著你一世順遂,平安喜樂。”
顧蔓枝將手裏的玉佩悄悄塞進了尉遲鈺的手裏,借著寬大的衣袖的遮擋,旁人倒也看不出什麼來。再說,一個區區貴人的玉佩,哪裏就值得他們伸長脖子去瞧了?
而那塊觸感有些冰涼的玉佩,剛一到尉遲鈺的手中,尉遲鈺就愣住了。不是因為那塊玉佩有多麼名貴,而是因為那塊玉佩與他先前給顧蔓枝的形狀一模一樣,卻分明不是同一塊。他的那一塊,蝴蝶的翅膀上有一個小小的缺口,這一塊他摸了,卻沒有。
這麼些年苟活著,尉遲鈺本就厭倦了,在遇到顧蔓枝以後,更是存了一種豪賭的心思,他信她,他賭她就像他看上去的那般良善。所以,他把自己貼身護了十餘年的玉佩贈給了她。
若是他猜錯了,那麼顧蔓枝隻消拿出這一塊玉佩,便足夠他死上好幾次。
隻是他怎麼也沒有想到,顧蔓枝竟然會為他雕刻了一塊一模一樣、卻不需要再躲躲藏藏、可以光明正大憑吊懷緬的玉佩。他也沒有想到,她會在這麼多人的麵前,說願他“平安喜樂、一世順遂”。
在挨打辱罵的時候,尉遲鈺沒有哭過;在忍饑挨餓的時候,尉遲鈺也沒有哭過;可就是在這一刻,尉遲鈺卻覺得心裏莫名發燙,燙得他喉頭酸澀,燙得他眼圈都紅了,卻愣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尉遲鈺好感度: 40)
顧蔓枝有些錯愕,尉遲鈺一向心思深沉,難以捉摸,之前她甚至將人從命懸一線的險境中救出來,得到的好感度也不過區區一點,沒想到這次隻是送了塊玉佩,竟然有這麼大的用處?難道果然是因為亡母的遺物,有好感加成?
她猜到這玉佩對尉遲鈺有重要的意義,才選擇雕刻了一塊一模一樣的給他。至於為什麼不把原玉佩送還給他,是因為原玉佩是重要道具。既然是重要的道具,又怎麼能輕易離身?
於是,尉遲鈺就因為這麼一個陰差陽錯,而對顧蔓枝這麼死心塌地了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