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嚴牧野親眼看著他最愛的女人和孩子就這麼死在他麵前,他心裏的仇恨還是無法消退。
可是,蘇斕死了的話,他們的人生不就相似了?
王旭到了此刻,才體會到那種說不出的暢快淋漓。
當真是衝冠一怒為紅顏,嚴牧野亦有受製於他的那一天。
嚴牧野垂眸,掩下一片晦暗情緒。
溫馨,我可能,來不及再去愛你……
失笑著搖了搖頭,嚴牧野的白皙肌膚配上那少有的深邃五官,讓他越發豐神俊朗。
“嚴太子,到了這種地步,你還能笑出來?其實屬下也沒什麼過分的要求,隻是在組織訓練的時候,槍法,貌似不太精準。傳言boss槍法奇準,彈無虛發。我今天,真的很想見識一下呢!”
槍法?
蘇斕水汪汪的大眼睛倏地看了過去,訥訥地望著被嚴牧野打的踉蹌,勉強靠在牆上的男人。他,莫非是想要了嚴牧野的命?
“你想怎麼見識。”淺淡的男聲在頭頂響起……
“當然是……我指哪,你打哪了……而且,不準打錯位置。否則……”摩挲著手中的黑色控製器,王旭笑的陰森,“如果嚴太子一不小心失了水準,而我這個觀賞者一激動,不小心按到了哪,可就不好了。”
“嘭嘭嘭嘭嘭!”槍聲不斷響起,連續五聲過後。
頭頂乍然響起一聲低喃,“放了……她。”
蘇斕聞言猛地睜開雙眸,她此時才突然注意到,客廳正對麵的落地窗外,原本晴空萬裏的海城市,突然被烏雲所遮蓋,悶沉沉的天空中滑過一道紫紅色的閃電,猛地撕裂了天際的陰沉晦暗,在人的視線中,突兀地閃了一下。
下一刻,籠罩在天空中的烏雲不斷地翻滾波動,豆大的雨點劈裏啪啦的砸在玻璃上。
蘇斕剛欲抬頭,又是一道閃電滑下,視野所及之處,均被灰沉沉的顏色所覆蓋。
“嚴……牧野!”女人尖銳、撕裂一般的吼聲仿佛瞬間穿透了雲層,被烏雲所遮蓋的太陽稍稍探出了點身子,視線再一次清晰起來。
血,入眼的全是血……
嚴牧野之前斜著身子,以保護者的姿態側站在他的身前。
而現在,他似乎再也沒有氣力維持這個如神邸一般,給人無限安全感的姿勢了。
他的大手杵著沙發,沉重的呼吸聲響徹在她的耳畔。
滴答—滴答—
蘇斕錯愕地將視線轉到沙發下的地板上,她猛地挑眉,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的腳下竟然已經變成了一灘血海。
嫩黃色的平底鞋泡在鮮紅的血海之中,那刺眼的嫣紅,詭異的可怕。
她不敢置信的抬起頭,仿佛要將這個就算受傷,也不肯回頭麵對自己的男人看透一般,眼神驀然間淩厲而幽深。
他不是不愛自己嗎?他不是因為他那個深愛的女人,而給了過去的蘇斕,很多難堪嗎?他不是口口聲聲的說,他厭惡黏著他,不願放手的蘇斕嗎?
可為什麼,到了今天,他卻願意為了一個這樣的自己,而隨意賭上他的生命呢……
“嗬……你……想太多了!……我隻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罷了!”嚴牧野的背後也如同長了眼睛一般,盡管背對著她,還是冷冰冰的,自我解釋般的,徑直扔下了這句話。
若非受阿染所托,他根本不會出現在這裏。
就算蘇斕被王旭綁架了又如何?他不出現,王旭自知自己的小把戲不管用,自然會將她完好無損的放回來。
他多此一舉的匆忙趕過來,也隻是怕蘇斕這個闖禍精管不住她的嘴,一時不慎,丟了性命罷了。
緩緩的舒了口氣,嚴牧野依然能清晰的感覺到,血液歡騰著從身體裏湧出的感覺,時間一分一秒走過,他的精神也急速的跟著流逝。
半撐在沙發上,嚴牧野狹長幽深的眸子半眯著,喉嚨間是一種壓抑的歎息,仿佛從骨頭裏被剝裂開來。
幾秒前,當他義無反顧的朝著自己開槍的瞬間,恐懼從潛伏著的心底一下子溢了出來,肆無忌憚的襲擊著他的五感。
不想看到蘇斕就這麼滿身是血的在他的眼前斷了呼吸,不想看到他們的孩子懷著怨恨,不得不重新選擇另一對父母,幸福快樂的出生……
溫馨,竟然是那一刻,在他腦海中無限擔憂的人與事中,占據最小地方的人兒……
蘇斕瞪大了眼睛,瞧著嚴牧野因疼痛越發蜷縮著的挺拔身軀,想站起來扶她一把。可嚴牧野方才厲聲警告她的話還言猶在耳。
不能,亂動。
千萬,別動。
蘇斕扭頭,睜著狡黠的大眼睛趁著客廳僅剩的一絲光亮,大概的掃了下現在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