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鈺不禁一笑,若說頭一個搶出來迎著他的,除了她還能有誰?鳳姐兒真不愧是鳳姐兒啊,在老太太跟前可是做足了工夫的。
再說,她也是真心同自己親近的,這可半點做不得假。論起來,自己同她可是兩層的親戚關係,又是叔嫂,又是姑舅表姐弟,小時候就一起頑過,跟親嫂子李紈比起來,她與自已的關係倒更顯親熱多了。
見她迎出來,賈鈺便站住了腳步,一麵打量著她。和大多數“愛紅者”一樣,印象中往往記住了鳳姐的巧舌、手腕、精明、冷酷,卻輕易忽略了她的美貌,賈鈺也不例外。如今一見,因是意料之外,反倒大吃了一驚。
“一雙丹鳳三角眼,兩彎柳葉吊梢眉”,想像起來,三角、吊梢二詞似乎並不怎麼美,可是見了真人才知道,哪裏不美啊,簡直是美得不得了了。
她的眉眼是斜飛上挑的,像是狐狸的模樣兒,賈鈺記得以前一幫朋友閑聊,說是被人用狐狸、妖精來形容的女子,必是極美的女子,各人都深以為然。而她,恰恰就是這樣的女子。
不同的是,她大戶千金的氣質,巧妙中和了這種狐媚,如此一來,又是媚人,又不過份妖嬈,賦與了她一種別樣的親和力,讓人一見她麵,就止不住地想與她親近。
“怪不得賈瑞見了她連命也不要了,怪不得賈府上下既愛她又怕她……原來如此啊。”賈鈺若有所悟,忍不住多看了她兩眼。非份之想是絕不敢有的,如今她可是自己的嫂子呢,純粹是驚詫罷了……這樣的美人兒怎麼會有那麼些常人不及的手段啊?
正暗自出神,鳳姐已笑著迎上前來,拉住他的手道:“小祖宗,隻管看什麼,快跟我去見老祖宗罷!躺在床上這些天,連我也不認得了?”又說又笑,不由分說,拉了他進了屋子。
又扭頭命四兒進屋,向一旁的小丫頭子道:“替她打著簾子,她手裏拿著東西呢,掀不了簾子!”
說著,三人都進了屋。賈鈺展眼看時,隻見滿屋子都是人,綴金點翠,紗羅錦裙,正麵一張榻上獨坐著一位頗有福態的老太太,左右兩邊各兩張椅子,分別坐著倆位太太並倆位姑娘,賈鈺認出正是賈母、母親王夫人、大伯母邢夫人,迎春、惜春五人。
因正圍著桌子吃飯,又有大嫂子李紈立於案邊布讓。丫鬟們們手執拂塵、漱盂、巾帕也靜立一旁,半聲咳嗽聲也不聞。
惜春見了他來,忙站起身來,賈鈺知道這是大家子的規矩,惜春比自己小,自然要起身,向她笑了笑,忙上前跪了向老太太請安,又向母親和大伯母請了安,又同兩位姐妹問了好。
鳳姐兒一麵立於案邊布讓,一麵向賈母笑道:“才剛你老人家還抱怨說今日吃飯的人少了,不夠熱鬧,可巧寶兄弟就來了,這會兒還抱怨不成?”
賈鈺正因不見探春、寶釵、黛玉三人,正想詢問呢,忙脫口問道:“是了,她們今兒怎麼都不來?薛姨媽呢?”
賈母笑道:“探丫頭和你林妹妹身上不大好,告了假,薛親家今兒有事,寶丫頭陪著她呢,就沒過來了。”
賈鈺點點頭,不再多問。不知為何,一顆心反倒寧定下來。見不見得著探春倒還在其次,但釵、黛二人他是既恨不得一見又怕一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