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聯上麵的十四個字被向問天盯著看得有些模糊,不知道是他眼中的淚水模糊了,還是濃濃的煙霧繚繞模糊,一盞孤燈隻是把他長長的身影拉出窗外,在深夜的三道鎮政府大院寂靜的黑色中,顯得是如此的落寞與孤單。
清早,他是頭一回上班睡過頭,沒有早起到食堂吃早餐,盯著天花板空洞洞的白色,他一時無所思無所想,昨晚寫材料的信紙還是雪白一片擺在桌麵上,向問天心裏對自己問候了早上好,才利索的起床,總結就不再另外寫了,把開始一篇交過去就行了,不是要實事求是麼?那篇完全是照事實說話,不用再費神寫過,至於秋主任通不通過是秋主任個人的事情。
痛苦思考了一夜的向問天明白了一個淺顯的道理,馬善被人騎,人善被人欺,活在這個世上的人,沒有一個是好種,隻有自身強硬,才能改變這種境遇。自己生活的環境不是自己能夠改變的,就隻有改變自己的做人做事宗旨。“生當作人傑,死亦為鬼雄。至今思項羽,不肯過江東。”不知為什麼,他的腦中映現出這首自己非常熟悉的詩詞,自己沒有任何人來思念,但是也不能做一個人人都能夠想欺負就欺負的角色。
吃過早飯上班的秋主任跟辦公室其他幾個人一樣,心裏都對小向今天的反常感到奇怪,辦公室怎麼沒有打掃,要開水喝怎麼熱水瓶還是空空如也?都幾乎是不約而同升騰起了對小向這個人的一種不滿情緒,要反天了?連這種簡單的事情都不能做,還能做什麼呢?
很自然,他走進這間自己無比熟悉的辦公室,迎接他的不是同仁溫暖的問候而是三個人六雙眼睛不懷好意的注視,隻有年輕的小武發話了,很不高興的語氣問:“小向,你怎麼這麼晚上班呢?你不知道,連秋主任都來了,你還才來?你說這像話嗎?”
向問天認真的打量這個比自己水平差一大截的年輕人,好像第一次認識,才漫不經心的說:“是麼?我有事來遲了些。”
還沒有坐到位子上麵,對麵的老楊也語氣不高興的說:“小向,這衛生你還沒打掃呢,你看,連開水都沒得喝,你得該做事了。”
他懶得連頭都沒有抬一抬,語氣平淡的說:“是誰規定了這衛生就應該是我來打掃,開水就應該是我每天打的嗎?我隻是這辦公室的一名幹事,不是給你們做全托家務的。”
老楊臉上頓時下不來了,沒想到平日裏脾氣好的連頭叫驢對著他麵叫喚都給不吭一聲的軟麵人,這回就這麼的不給麵子,當著同事頂嘴,口氣就惡了,說:“你們給看看,這,這人是怎麼說話的?有這樣跟長輩說話的嗎?還是讀過書的人!”
他正要回嘴,秋主任從裏間出來,問他:“小向,米鎮長叫你寫過的材料寫完了沒有?寫完了就交過來,我等著看呢。”
向問天嗯了一聲,拿著那份總結走了進去。秋主任一看,這不是以前交過來的那份嗎?臉色立馬拉了下來,說:“小向,這就是你做事的態度嗎?不要以為別人都跟你一樣,是那麼好糊弄的,你這是什麼態度,對工作?”
他依舊很恭敬的說:“秋主任,這是米鎮長吩咐我這樣寫的,米鎮長說了,事情要實事求是,我這是按照事實的本來麵目總結的,如果你覺得不是事實,可以根據你認為的事實寫過。”
“什麼?你,你叫我來寫?媽??????”秋主任強行咽下了一口痰,才沒有把那句髒話給吐出來,有些氣不順的說,“你,有種!不寫,是吧?我看明白了,黨政辦這個廟太小了,容不下你這尊大佛了。”
他不卑不亢的站在那裏,目光平視,語氣平靜的說:“如果秋主任沒有別的什麼吩咐,我就出去了。”
“混蛋!**你媽的混蛋!”秋主任給他這種傲岸的神態徹底的激怒了,這還是自己平時那個唯唯諾諾的下屬嗎?要是傳出去還該怎麼見人,讓一個年輕的下屬給這樣拿捏過去?說話就有些口不擇言了,“不想幹的話,可以給我滾!這裏不是你耍橫的地方!”
說著,秋主任把手中的材料向他麵前一甩,信紙漫天飛舞。
“耍橫?我耍橫過嗎?”向問天也被秋主任這句罵人的話給激怒了,自己忍受這些人已經夠了,盯著這個年紀比自己要大上兩輪的人,惡聲惡氣的說,“你罵誰混蛋?我是你罵的嗎?不要以為自己當個破主任就有什麼了不起,我才Cao你媽的,什麼玩意?老子忍你們夠久的了!”
說著,他也用力的在桌子上麵一捶,握緊的拳頭頓時把寬厚的辦公桌麵給捶出了一個拳頭大小的破洞。秋主任還想罵出的話一下子就給硬生生的咽了下去,一張嘴大大的張開在那裏,滿臉寫滿了無以名狀的驚愕,腦子裏依稀閃現有人說過的這個小向是練過功夫的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