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蓁看著臉被正午的太陽曬得有些微微發紅,卻仍然脊背挺立的安雨萱說道:“謝謝。”
不遠處的樹蔭下,唐宇成早已愜意地坐在了椅子上。他衝著齊耀忽地說道:“別動。”
齊耀愣了一下,真的停下腳步。
“額......你就這樣站著別動,把手抬高一點,我再想想看。”唐宇成舉著相機,滿臉認真退地到一棵樹下說。
於是,在正午的太陽下,齊耀雙手伸開,一動不動站了五六分鍾,終於聽到站在陰涼處的喬蓁說道:“宇成,你不是早就說沒電了嗎?”話剛離口,齊耀這才反應過來被捉弄,唐宇成便開始畏罪潛逃。想到剛才像個行為藝術家似的引得路人旁觀,齊耀大呼小叫地朝唐宇成追去。
看著在夏日的遊樂場裏你追我趕的兩個人,安雨萱和喬蓁不約而同地笑起來,似乎忘記了炎熱。
齊耀像是絆到了什麼,忽然跌倒在地,幾個人立即緊張地朝他走去。
“齊耀,受傷沒?”肇事者唐宇成關切地問道。
“腿好像崴到了。”齊耀一臉可憐狀。
“不會吧,我看看。”唐宇成說罷彎下腰去,猛地感覺到背後有股“陰風”冒起,唐宇成轉過頭,便看見了齊耀奸笑的臉,他說:“居然敢捉弄我,跑不掉了吧?這叫以牙還牙。哈哈。”唐宇成掙脫齊耀的手,又一陣風似的跑開了。
立言跑過去,跟在齊耀的身後一同加入了他們的追逐遊戲。
坐在遊樂園的陰涼角落裏,雨萱看著原處的打鬧,“我還是第一次見立言那麼開心。”雨萱像是自言自語地說道。
“或許吧,”喬蓁坐在一旁,安靜地喝了口飲料說道。
“你今天表現就很不錯啊,”雨萱轉身看著喬蓁,認真地說道,“以後再接再厲,相信立言會開心地長大。”
“安雨萱,你就不好奇我為什麼總是對立言那樣嗎?”喬蓁放下飲料,若有所思地問道。
“好奇過,但我知道,你如果想說,一定會主動跟我說。”雨萱用手托著下巴,朝立言看去。
喬蓁也看過去,雲淡風輕地說道:“六歲生日以後,爸媽就離婚了,我媽後來嫁給了劉叔叔。我媽生立言的時候,我已經十歲了,他是早產兒,體質不好,時常哭。我那時很反感家裏有個成天愛哭的家夥。”喬蓁頓了頓說道,“或許是我怕他會搶走我媽吧,對他總是很壞,不準他在我麵前看動畫,也不準他進我房間。”
雨萱靜靜地聽著,她說:“其實最開始見你對立言那樣冷淡,我也挺為他打抱不平的。但是你知道嗎?他不準我說你半句壞話。後來才發現,其實你很疼他,隻是不願輕易表露出來。”
於是,那一年六月,安雨萱在遊樂場的那個角落裏,第一次和喬蓁說交心的話。喬蓁也似乎從沒有那麼輕鬆過,可是在說了立言的事以後,他突然釋然了很多。
轉過頭,看到雨萱的另一側臉上沾了不少化掉的棉花糖,喬蓁突然放聲大笑起來。雨萱被他的笑弄得滿頭霧水,半天沒反應過來,直到喬蓁笑著遞過來一張紙巾,這才緩過神來,一邊擦臉一邊說:“立言很懂事,從第一眼看到他,就覺得他有種很特別的氣質。”
“你可不要打我們家立言的主意,一見鍾情這種事,你就藏在心裏吧。”喬蓁開玩笑地說道。
“知道啦,不會和你搶立言的。”雨萱識趣地說。
“沒人搶得走,因為那家夥太黏我了。”喬蓁枕著手躺了下去,望著藍天說道。
雨萱拾了片樹葉,把玩在手裏。“其實,我好希望有哥弟弟或者妹妹。”她望著天淡淡地說道,“我的世界好像永遠隻有我一個人一樣。”
“說得那麼可憐,不是還有我們嗎?”喬蓁坐起身說道,“以後,立言也很喜歡你這個姐姐。”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小世界,最要緊的,是要讓這小世界變得充實起來,不是嗎?”喬蓁笑笑,淺淺的酒窩若隱若現。
安雨萱看著他明媚的笑臉,心裏卻早已如明鏡一般。她曾以為,喬蓁不會將立言的事告訴自己,結果出乎她的意料。
原來時間真的可以改變一切。搬到楦城以後,她處處覺得陌生,可如今,她的心卻又了沉甸甸的分量。她意識到,連自己也在變,她知道,心底的那份重量,很大一部分,都是喬蓁他們注入的。
隻是她對他們始終有種淡淡的疏離感,她把那視為朋友間應該有的空間。就好像坐在車後座的她總是習慣性地拉著冰涼的扶手,就好像她仍舊不習慣有人靠她太近,又好像她總不自然地把手插進口袋。
那是一種防禦的姿態,她在慢慢放下那個她持續很久的動作。以後的日子裏,她相信自己可以變得更好,因為,她再不是那個連自己都陌生的安雨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