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老王家的啞兒嗎?七魂丟了八魄是怎麼了?”一個員外打扮的中年胖子似乎自言自語,卻偏偏很大聲音,“跟死人打多了交道,成天一副死人樣……”
錦衣華服的胖子身後唯唯諾諾的跟著一個管家似的隨從,彎著腰,討好似的俯在胖員外旁邊,“誰說不是呢老爺!這個啞兒從小就邪門,王老奴撿到他的時候可是大冬天,地上的雪都快蓋過膝蓋骨了。偏偏他哭都沒哭一聲,渾身都已經凍得發紫了,也不知道怎麼活下來的。”
“滾!”胖員外厭惡的罵了一句,“老章頭你沒事找事惡心老爺是麼?這啞巴晦氣的事整個西城誰不知道,偏要你多舌。”胖員外罵著老章頭,忽然想起了很多忌諱,聽說這啞兒鬼神不侵,人近人倒黴,鬼近鬼消魂……
衣衫打滿補丁的啞兒木訥的轉過頭,“咯吱”的聲音在青天白日下顯得格格不入。他仿佛用盡了身上的氣力,一點一點睜開了那灰白的泛著濃重死氣的雙眼,略略停頓,又“咯吱”一聲轉回頭去。這不過是一瞬而生的細微動作,卻從頭到尾的透露著詭異。
胖員外忍不住背脊發涼,他又想到了很多傳言,腿腳已經輕微的顫抖,幾乎快要站不住,“快,扶老子回府。”老章頭手腳稍微慢了些,就被胖員外狠狠的甩了一巴掌,“你個老奴才倒是快著點哪!”
“你個老奴才倒是快著點哪!”
“哎喲喂,這是想快就能快的麼?”
胖員外的大腦袋裏不知道從哪裏傳來兩個古怪陰沉的聲音,就在身邊,卻偏偏看不見,也抓不著……
是夜,胖員外暴斃而亡!
西街盡頭的老王家,破爛的門牆左右上下有很多神秘的東西。有些看得見,有些隻有啞兒看得見……
門牆左邊深深的立著一根僧人的禪杖,著九環。
門牆右上方斜插著一把破破爛爛、斷了三分的黝黑鐵尺,也有人說是劍,隻不過,它沒有劍鋒。
最不尋常的是門頭上掛著的那個不倫不類的紫金八卦鏡。聽說,這紫金八卦鏡的主人非同一般,平時更將其視珍視寶,但卻無端出現在這裏,豈不怪哉?
而最特別的,卻是深深嵌入牆中的一個草鞋,遠遠的就能聞到一股似有還無的惡臭味。
西城內的潑皮無賴餓急了,不管不顧邪門的啞兒,也曾冒著天大的風險,想把禪杖、鐵尺和八卦鏡趁著月黑風高的時候給順走換點金銀。但是,禪杖依然紋絲未動、鐵尺還是斜插在那裏,紫金八卦鏡仍舊一塵不染,在月夜還會閃現出懾人的光芒。
西街口到東城門隻有七百八十三步,以啞兒的腳力,平素隻需要半盞茶的工夫。可是,今天,他卻似乎走完了整整一生。
他站在家門口,眼神掃過破敗的門牆,那道討厭的血紅色符咒若隱若現。他一如既往的選擇視而不見,靜靜的調整了一下氣息,仿佛剛才自始至終沒有任何吐納的人,並不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