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萬城空巷(1 / 2)

黃昏的陽城,佝僂的老婦人牽著外孫的小手,掛在天邊的血色夕陽,染紅了整片天空的雲彩,餘暉將兩人的身影拉的老長老長。“姥姥,我想吃糖葫蘆。”小男孩看起來隻有七八歲,眼睛盯著路邊三輪車上一串一串的紅色糖葫蘆,悄悄地咽了一下口水。老婦人看了看天邊那輪依舊舍不得落下去的夕陽,伸手從懷裏掏出一塊兒看上去舊的就像古董的懷表,口裏默念了一句什麼,然後微笑著對小男孩說道:“小安乖,買完糖葫蘆咱們就回家,好不好?”“好,謝謝姥姥!”小男孩欣喜的抱著老婦人的手臂使勁的晃動,高興的在老婦人褶皺的臉上親了一口。老婦人先是一愣,眼底閃過一絲冷光,不過馬上臉上就散發出驚喜的表情,速度快到小男孩根本就沒察覺到老婦人的變化,老婦人彎下腰也在小男孩的臉上狠狠的親了一口。“你這糖葫蘆咱們賣啊?”老婦人的聲音有些沙啞。賣糖葫蘆的中年人明顯怔了一下,放佛被嚇了一跳,猛地回過身來,等看清楚來人才微笑著說道:“兩塊五,馬上就收攤啊,便宜賣你。”“叔叔,我要那個,那個長翅膀的。”小男孩盯著三輪車上最好看的一個糖葫蘆叫道。“好可愛的小男孩兒,你叫什麼名字?”中年人看到如此乖巧的孩子,不由笑著問道。“叔叔,我叫平安。”小男孩乖巧的回答道。“平安?嗬嗬,很好的名字,乖,糖葫蘆給你。”中年人邊說邊把上麵那個長翅膀的糖葫蘆取了下來,笑嘻嘻的遞到平安的小手上,才轉過頭來對著老婦人說道:“大姐,我看你也不容易,算你兩塊錢好了。”老婦人從衣服的最裏麵,艱難的掏出一把零散的毛票,一張一張的數著。就在這時,突兀的刮起一陣風,中年人的臉色一變,快速的收拾了一下糖葫蘆,一把抓過老婦人遞來的毛票,數也沒數,直接揣進兜裏,騎上車快速的消失在街道的另一邊。“陰風?”老婦人的臉色有些沉重,牽著小男孩的手,快速的穿行在大街小巷中。“姥姥,我有點冷。”平安也顧不上吃糖葫蘆了,右手緊緊的抓著糖葫蘆,左手拽著姥姥枯槁的大手,他必須奔跑著才能跟上姥姥的步伐。“平安,不要說話,閉好嘴巴,不要讓冷氣鑽進肚子,我們馬上就到家了。”姥姥的話語有些冰冷,而且不是叫小安,而是叫自己的名字,平安知道輕重,隻好閉緊嘴巴,緊緊的跟在姥姥的身邊。路上的行人都在匆匆的行走,但是卻沒有一個人奔跑,每個人都閉緊嘴巴,低著頭沉悶的趕路,這突兀的風似乎成了催促每一個人回家的符咒。短短幾分鍾的時間,街道上再也沒有一個人影,所有的人似乎都憑空消失了一樣,夕陽隻剩下一條線,天色漸漸暗了下來。連續穿過了三條大的街道,平安都沒有看到一個人影,甚至連流浪貓流浪狗都沒看見,所有有生命的物體都在一瞬間消失了。黃昏的陽城透發著一股詭異的氣氛,太陽落山之後,顯得空蕩而荒涼,萬城空巷,與白天的繁華形成鮮明的對比。平安從來沒有在黃昏之後才回家,每次太陽落山之前,姥姥就會帶著他回家,並且從來不允許他晚上踏出家門半步,說是外麵有鬼,小孩子都是最好哄的,一說有鬼就絕對不敢晚上出門了。一大一小兩個身影快速的走在回家的路上,平安手裏的糖葫蘆在陰風的吹拂下,慢慢的變軟,一滴鮮紅的糖水滴在了大街上,不過根本沒有人注意到。“呼!”終於到家了,平安懸著的心野終於落了下來,沒想到黃昏以後走在大街上是這麼的恐怖,幸虧沒有遇到鬼,不然自己的小心肝非得跳出來不可。其實說到鬼,平安根本沒有一點點的概念,鬼究竟是什麼樣的形態,或者說是什麼樣的東西,從來都沒有一個具體的說法,平安隻知道姥姥說的鬼很恐怖,家才是最安全的地方。“小安,快睡覺吧。”姥姥抱起平安,把他放在小床上,並在他的額頭深深的吻了一下。“姥姥,我的糖葫蘆還沒吃呢,等我吃完再睡覺好不好?”平安現在一點睡意都沒有,剛剛經曆了天黑才回家的事情,小心髒還在不停的狂跳呢,怎麼可能睡得著。“小安乖,糖葫蘆明天再吃吧,現在先睡覺。”姥姥似乎還有別的事情,一個勁的哄著平安快點睡覺。太陽還未完全落山,就突兀的刮起一陣陰風,事情肯定不對勁,她必須去搞清楚一些事情。“咦?姥姥,我的糖葫蘆怎麼化了?”平安卻一點都不聽話,隻是嚷嚷著要吃糖葫蘆,不過看到糖葫蘆的樣子之後驚訝的問道。聽到平安的話,姥姥的神色變得凝重起來,死死的盯著已經融化的糖葫蘆,按理說糖葫蘆在白天溫度高的時候才有可能融化,黃昏的時候,氣溫已經開始下降,糖葫蘆應該不會再融化,而剛才的冷風隻會讓溫度更低,更沒有融化的可能,而現在糖葫蘆上的兩個翅膀卻真真實實的融化了,這怎麼可能?除非……姥姥猛地睜大了眼睛,驚恐的看著門外,而後轉過頭對著平安說道:“小安,快閉上眼睛睡覺,不許再睜開眼睛。”姥姥平時的時候都是和藹可親的模樣,平安自然感覺很舒服,但是姥姥現在的樣子卻有些可怕,姥姥說的話更是帶著不可置疑的威嚴,平安不敢再造次,隻好乖乖的閉上了眼睛。而就在平安閉上眼睛的時候,姥姥的嘴唇卻在微微的念動,似乎在默念什麼,平安很快就睡意來襲,不知不覺中已經進入了夢鄉。看著平安很快的睡去,姥姥才起身,深深的看了平安一眼,才轉身從破舊的衣櫥裏拿出一件黑袍,裹在自己的身上出了家門,糖葫蘆融化的痕跡必須清理掉,不然的話很可能會出大事。此時的陽城,街道上再沒有一個人,偶爾有微弱的燈光從住戶的家裏灑了出來,不過很快就再次暗了下去。全身裹在黑袍中的姥姥,很快就出現在了糖葫蘆融化掉落的地方,然而地上已經沒有掉落的糖水,隻有一些被什麼動物啃食過的痕跡,還是來遲了一步,姥姥的臉色變得非常難看(如果有人能看到的話),很久才從牙縫裏擠出兩個字:“餓鬼。”然而餓鬼已經離去,而對於來無影去無蹤的鬼魂來說,根本找不到離去的痕跡,除非餓鬼自己送上門來。“糟了!”姥姥突然間想到了什麼,猛地回身就往家趕,她的小外孫還一個人在家呢,如果餓鬼跟著糖葫蘆的氣息找的話,肯定會找到平安的,到時候一切都晚了。此時的姥姥根本就不像一個年老體衰的人,反而比壯年更像壯年,她就像一道離弦的箭,在大街小巷中穿插。“砰!”的一聲,姥姥撞開了家門,直接衝到了平安的床前,看著平安依舊在那裏打著呼嚕,姥姥才鬆了一口氣,從黑袍的口袋中拿出一道符篆,折成三角形,放在了平安的枕頭下麵,才蜷著身子睡在了平安的身邊。餓鬼已經出現,那股陰風肯定與餓鬼有關,隻是這餓鬼在太陽落山之前就提前出現,到底出了什麼事,懷著這樣的疑問,姥姥迷迷糊糊的睡去,至於平安,他根本不知道今天晚上到底出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