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離,心離……”寒蕭隱隱焦急的聲音將我帶回現實。
我恢複神思,看著眼前絲毫無變化的一切,嶽黎依然緊緊抓著我的手,雙眼瞪得猶如銅鈴大,仿佛吊著一口氣不肯昏睡過去。我反握住他的手,允諾道:“你不會死。”他這才將緊繃的神經放鬆下來,鬆開了我的手。
看著他緩緩地閉上雙眼,我一陣心慌,望向寒蕭,他伸手探了探嶽黎的脈搏,又小心翼翼地檢查了嶽黎的傷勢,神色凝重地道:“他暫時性命無憂,但是受了很重的內傷,全身經脈盡斷,又隱隱有走火入魔的跡象,恐怕……”
我被寒蕭的措辭嚇到了,什麼叫經脈盡斷,什麼又是走火入魔,腦子反應不過來,問題傻傻地脫口而出:“經脈斷了是不是以後就全身癱瘓了?走火入魔是瘋了嗎,還能好嗎?”
他沒有回答我的問題,繼續道:“伏先生明日便到,他一定會有辦法的。”像是安慰我般,語氣很是篤定。莫名地想起前世武俠小說裏經脈盡斷的武林高手似乎並不一定癱瘓,隻是失去武功,我的心竟然又慢慢地恢複冷靜。
不知我方才在嶽黎的意識界裏待了多久,那邊暗衛和銀麵人的生死搏鬥已近尾聲,想必銀麵人對付嶽黎已經耗費了不少功夫,對著暗衛戰鬥力並無優勢,如今已是強弩之末,隻剩寥寥三五個人仍在強撐。待其餘暗衛加入戰局,那幾人便被活擒了。
可是,未待易寒蕭出聲處置,幾個銀麵人猝然倒地,隨即駭人的一幕出現了,十幾具銀麵人的屍體化作一縷縷黑煙,消失在夜空裏。
此時,一陣淩亂的馬蹄聲傳來,聽聲音來人不少,暗衛們再次提劍防禦,卻看見出現在岔道口的一群人,為首的赫然是邊牧。暗衛們看了寒蕭一眼,後者點了點頭,暗衛便全數施展輕功,飛身向著旁邊的樹林而去,重新隱沒在黑夜裏。
我與寒蕭相視一眼,又看了看銀麵人消失的位置,對今晚之事達成了默契。我們都是經曆過玄洲噬魂洞之戰的人,自然知道噬魂洞靠的是控製怨靈行事,級別低的怨靈連陽光都見不得,所以嶽黎才會在日落之後才看見那些根本就不是人的銀麵人。我早該了解此事,隻是剛才一時情急沒想起來。
“我們來晚了。”邊牧看著空曠的歸於平靜的荒野,滿是歉意地陳述著這個事實,等發現一旁重傷昏迷的嶽黎,又緊張道,“良辰公子怎麼了?來人,趕緊送公子回莊,請大夫。”
我看著邊牧帶來的二三十人的隊伍盡頭居然有一輛馬車,難怪他來得慢,不過倒是想得周到。
將昏迷的嶽黎在馬車裏安置好,馬車平穩地前行,我看著嶽黎蹙著眉的睡顏,想起他在那個時空的遭遇,不免同悲。馬車外,策馬而行的邊牧在跟易寒蕭打聽今夜的事,卻被後者寥寥數語將問題推在嶽黎身上對付了過去。事實確實也是如此,除了嶽黎,還有誰知道今夜之事究竟因何而起。隻盼他吉人天相,熬過這一關。
來時情況緊急,也走得急,沒覺得從問天山莊到南郊這麼遠。回去則因為有重傷的嶽黎,隊伍行進得很慢,好不容易回到鎮上,沒走多久馬車卻停了下來。等了一會兒,不見外麵有動靜,我緩緩推開馬車門,整個人卻被一雙手擄走,來不及反應,易寒蕭一手將我攬入懷中,另一隻手緊緊按著我的後腦勺,仿佛要將我整張臉埋進他的胸膛,他咬牙道:“別看。”
等我適應了這一係列的變化,一陣難以名狀的腥臭霸道地從四麵八方傳來,饒是寒蕭將我的口鼻捂住也沒有起到絲毫的作用。胃裏翻江倒海般,我死命推開寒蕭,就地彎腰吐了個天翻地覆。等我吐完,眼前的景象更是令我魂不附體,若不是寒蕭手快一把撈起我,我已經癱軟在地了。
本來我乘坐的馬車是在隊伍中間,被邊牧帶來的護衛前後保護著的,可此時,哪兒還有護衛的蹤影,馬車前前後後一地的屍體殘骸,肢體、內髒、眼珠子、腦漿……血流成河,大街上空氣中充斥著漫天的腥臭,不是簡單的血腥味。
“是誰?”誰能在彈指間毫無聲息地將二三十人虐殺至此?這是活生生的人啊!一開口我又作嘔,可胃裏已經沒有東西可以吐了。“邊牧呢?”想起這個邊家少爺,難道他也遭毒手了?
我循著寒蕭指的方向看去,邊牧癱坐在馬車的另一端,背靠著車輪,瞠目結舌,顯然是親眼目睹修羅場般的慘烈景象被嚇呆了。而我們帶來的暗衛則站在四周,將我們與馬車團團圍住。我不知該慶幸他們在事發之際沒在現場逃過一劫,還是該惋惜他們沒能幾時救下邊家的護衛那幾十條人命。
“這也太臭了,”一個愛嬌的女聲從空中傳來,卻不見人影,“你下次注意點,雖然要他們死得慘收集怨氣,也不能將這兒弄得比糞坑還臭。趕緊收拾了。”她的言語平常得跟討論天氣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