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錦溪一邊來車,一邊聽著身後傳來打情罵俏的低聲耳語,突然有些不開心,腦子中一些不知道塵封多久的畫麵竟然開始清晰起來,畫麵中蘇木楠的臉愈來愈清晰,煩,真煩,為什麼這種時候就會情不自禁的想起蘇木楠,這個死女人究竟有什麼好呢。
不是該想起章梓嗎,不是該在想起章梓的時候更加怨恨把她從這個世界上帶走的嶽家人嗎。可是心中又有一個聲音,華錦溪,你知道的,你自己清楚的,殺死章梓的人並不是嶽江山,你是在害怕嗎?害怕自己找不到真正的凶手,就算是能找到真正的凶手,也沒有十足的把握能替章梓和自己還未出生就已經夭折的孩子報仇,所以才更加怨恨嶽家人,更加篤定是嶽江山殺死了章梓。
這樣逃避現實,這樣懦弱到底是為了什麼?是你不知道如何麵對敵人,還是不知道如何麵對自己的心,不知道如何處理對蘇木楠的感情。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成了這樣的人?
一連串的問題,讓華錦溪的心變得更加的煩躁,像是心頭集聚了一團亂麻,剪不斷,理還亂。
究竟要等到什麼時候,究竟還要多少證據出現,華錦溪你自己才能真正的承認,你錯了,你錯殺了嶽瑟,害死了嶽江山一家人,現在隻剩下蘇木楠,不知道要不要彌補,再或者,該怎樣彌補。
不知不覺中車子已經駛入b市,在這所城市中,華錦溪突然覺得周圍的一切都變得陌生,不再是他熟悉的樣子,倒車鏡中無意中撇到的自己也變得陌生,不再是一副運籌帷幄的樣子。他沿著公路,把車子開進了b市最破落的街區,僅瑄看的有些目瞪口呆。
“我去,這是人住的地方嗎?我們是要找一隻流浪狗嗎?”僅瑄扶著車窗,有些虛弱的感歎道。
華錦溪輕笑一聲,挑眉道:“你以為所有人一出生就像是一樣是個不折不扣的土豪嗎?你以為所有人一出生都是住在氣勢恢宏的豪華別墅中揮金如土嗎?”
“我雖然沒有這麼想過,但是我也從來不知道還有人出生在這種地方,過著這種日子,我一直以為印第安難民是最慘的群體,原來我大天朝也有這麼淒慘的人民,那為什麼沒有人給他們捐款?為什麼把善心都用到不相幹的外國去讓自己的人民受苦?”僅瑄有些不理解的問。
有時候在家沒事的時候也會看新聞聯播,不是說國民收入提高了嗎?不是說祖國形式一片大好嗎?不是說國家蒸蒸日上,十三億人民集體奔小康了嗎?騙子,都是騙子,簡直是欺騙人民群眾的感情。
“嗬嗬。”雅爾饒有意味的笑了笑說:“這個世界很大,這個國家也很大,有太多人我們來不及憐憫,就像我們從來不會憐憫死在自己手上的亡魂,人總是自私的,也是渺小的,這正好給了我們理由獨善其身,所以過好自己,活著或者死去,布施或者殺戮,無論用什麼方式,都是對這個世界的救贖。”
“你的邏輯太奇妙了,我一時半會理解不了,但是,這種地方怎麼能住人嗎?下雨漏雨,下雪落雪,我頓時又覺得沒人給我傭金,我也想幫助這些人早升極樂啦,南無阿彌陀佛!”僅瑄雙手合十虔誠的放在胸前祈禱。
“去你的,還嫌自己殺的人不夠多嗎?以前你殺人是為了生存,因為這就是你的職業,現在不一樣了,沒有金主這些人跟你沒有關係,你再去剝奪人他們的生命,就真的是作孽了。”雅爾敲了下僅瑄的腦袋蹙眉說道。
“那你做我的金主好不好,看他們活的真累,這樣的人生有什麼意思?還不如一隻螻蟻。”僅瑄托著腮一副思索的樣子,這樣的環境確實給了她太大的震撼,簡直比看到血流成河的觸動還大。
原來這個世界上,最可悲的事情永遠不是死,相反,而是活著。
“螻蟻尚且貪生,何況是人呢?別人的人生你又何苦插手,吃飽了撐的嗎?”雅爾粗了粗眉,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深愛這個神經病一樣的姑娘,但是總覺得作為一個殺手這個女孩太過善良,但是作為一個女孩這個殺手太殘忍。可能就是這種詭異的氣質讓人有了欲罷不能的依賴。
雅爾突然覺得自己一定是跟僅瑄在一起時間太長了,才會臉皮這麼厚,硬是說一個殺手善良。可是僅瑄就像是一個不屬於這個世界的天外來客,她純粹,善良,她的同情心也會泛濫,但是一但有了目標殺人從不眨眼,他不知道這樣算不算病態,但是他知道自己有多麼深愛這個姑娘。
“可是螻蟻是螻蟻,人是人。螻蟻的世界沒有通用貨幣,隻要勤奮總能找到吃的,螻蟻的使用土地挖洞建巢也不需要買地皮,建築材料都是免費的,螻蟻也沒有婚嫁迎娶,他們可以隨意的繁衍後代,不需要承擔任何責任,哦,對了,螻蟻還不用穿衣服。人生為本的衣食住行人家全不用,這樣就算是貪心一點想苟且偷生,至少人家不需要籌碼啊,但是人就不一樣了,衣食住行能離開哪一個?他要是野人我也原諒他,但是他們不是啊。”僅瑄一臉認真的說。
雅爾突然感覺有些缺氧,他貌似想起了她喜歡僅瑄的另外一個原因,就是僅瑄無與倫比的神邏輯。她的邏輯總是有一種讓人捉摸不透的連貫性,雖然知道這個邏輯有問題,一定不會,但是完全找不到可以反駁的點,所以就算是博學如雅爾也市場被白字先生僅瑄打了個落花流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