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曆一七四二年,夏。
當陳平遠遠地看到自己的村子時,他便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因為這個小山村很窮,所以平時一到晚上,除了零星的幾點燈火外,大多數家裏都是黑漆漆的。然而今天村裏卻到處都亮著明晃晃的火把,還能聽到隱約的馬嘶聲。
陳平悄悄地走到了一個隱蔽的牆角後麵,在陰影處偷偷地向村裏看去。
此時村裏所有的村民都被趕到了街道上,大約二十來人騎著馬,手執長矛將村民圍在了當中,這些人都盔甲鮮明,看起來像是一支正規的軍隊。
就在陳平藏身處前麵不遠的地方,一個穿著盔甲身披紅色大氅的人,和一個身穿白衣文士打扮的人背對著他勒馬站定,看樣子是這批人的首領。此時兩人正在小聲交談著。
“歐陽先生,這片山裏咱們都已經搜遍了,這是最後一個村子,剛才也已經仔細檢查過,沒有一個符合的人,會不會是情報有誤?”那個身披紅色大氅的人問道。
“不會的,大司祭既然說這裏有,那就不會有錯的,錢隊長盡管細心搜查就是”那個文士打扮的歐陽先生回答道。
錢隊長想了一下之後,策馬向村民們走了上去,圍住村民的士兵們自動給他讓開了一個位置。
錢隊長對著那些村民們大聲說道:“我最後再問你們一遍,是不是所有村裏的人都在這裏了。雖說我們是帝國軍,不會濫殺無辜,但我可以告訴你們,我得到了確切的情報,說你們當中有一個十分危險的異類,如果你們膽敢窩藏異類,那就是和帝國作對,帝國對待異端分子可是向來不會手軟的。”
他的話音一落,村民們就都小聲嘀咕了起來。這時一個醉漢衝出了人群大喊道:“我知道,我知道。我們村裏確實有一個奇怪的孩子,不過他現在不在村裏,大概去山上了,一會兒估計就回來了,那個人就是那孩子的父親。”那個醉漢一邊說著一邊伸手指向另一個也已經喝得醉醺醺的男人。
這個男人看起來三十多歲的樣子,頭發和胡子都亂糟糟地披散著,應該是很久都沒有修剪過了。看他的體格,原本應該是個挺強壯的人,可是由於長期沉迷於酒精的緣故,他整個人看起來都像是被掏空了一般,一副萎靡不振的樣子。
要說這男人身上還存在著什麼引人注目之處的話,那就是他那左肩下空蕩蕩地垂著的衣袖。原來這個男人沒有左臂,是個殘疾之人。
這個人正是陳平的父親——陳利。
聽到那個醉漢的指認,頓時有兩個士兵下馬走過去將陳利從人堆裏拽了出來,陳利此時已經喝得酩酊大醉了,站都站不住,兩個士兵不得不一左一右將他給架了起來。
躲在角落裏的陳平將這一切都收在了眼底,然而他卻沒有做出任何行動,甚至就連表情都沒有改變,依然蜷縮在黑暗中靜靜地看著。
錢隊長見到陳利那爛醉的樣子,不由地皺了皺眉,不過他還是耐著性子向陳利問道:“他剛才說的是不是真的,你是不是有個異類的孩子?”
陳利雖然被兩個士兵架著,但還是不停的往地上出溜,他好像沒有聽到那個錢隊長的問話,隻是咧著嘴盯著錢隊長嘿嘿地傻笑。
錢隊長衝著陳利身邊的一個士兵努了努嘴,於是那個士兵便抬起手中的槍杆重重地搗在了陳利的肚子上,陳利痛的整個身體都蜷縮了起來,他趴在地上不停地幹咳著,就連晚上喝的酒都一同吐出來不少。村民們見此麵麵相覷,然而卻都選擇了默不作聲。過了一會兒,那兩個士兵又將陳利架了起來。
挨了這一下以後,陳利看起來似乎清醒了不少。錢隊長又開口說道:“別考驗我的耐心,我再問你一次,你那個異類孩子在哪?”
陳利大著舌頭說道:“我沒有孩子,那個不是我的孩子,他也不是異類,隻是個小混蛋而已。
錢隊長冷哼了一聲,再次對那個士兵使了個眼色,那個士兵會意,抬起了手中的槍杆又要搗下去。
“住手。”就在這時,一聲輕喝聲清晰地傳到了眾人的耳中。
所有人都轉頭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隻見一個瘦小的身影緩緩從一個牆角的陰影中走了出來,那是一個瘦小的孩子,一雙漆黑的雙眼在火光的照耀下亮的有些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