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作文在學校的宿舍號628。你們可以沿著陰濕的道廊往前走,到了頂頭就是。但我們不進去,因為正數的第三間。裏麵住了一位50多的老男人。他是這裏的社管,我們一般叫他老男人。
老男人在這呆了五年,他花白的頭發我想,比全白更讓人淒涼。全白是衰老的宿命,花白是身體的悲鳴。他瘦弱的軀幹與他健碩的妻子形成鮮明的對比。
我們常見到他在歎息,很多時候我們都能見到他眯著眼睛喘氣,仿佛是一個人在打哈欠或打嗝並且樂此不疲。
“叔叔,你為什麼要歎息”
“因為叔叔想得多,操心的多”
你用沉穩的聲音回答了我們,好像父親教授稚嫩的孩子性教育那樣小心翼翼。仿佛我們真的是稚嫩的處子(我們不是嗎)
“三十年前的老男人那時還是青年工人,在一家造紙廠瞎混,一個月領著少得可憐的工資度日”你突然放下手中的茶葉,懶散的走上鳥棒。“我把那個年代稱為流氓年代,那樣混亂又美好。可愛唱歌的人兒那個年代裏都少不了,流氓國也一樣。”
“當時我對作文也是這樣說,”你放開爪子,幹脆直接躺在鳥棒上,鳥棒那樣狹窄,想必你定是不舒服的。“他在工廠聯歡晚會上狂野的像一頭獅子。他大喊音樂是他的一切,他為音樂而生。”
“我會為音樂付出所有”他這樣說到。
你突然抽搐,把剛剛吃進去的茶葉轟轟烈烈的吐出來。我們急切的想要幫忙,但迫於鐵籠的阻礙。隻得眼巴巴的麵對你的痛苦。冥冥之中,我們看見,從你嘴裏流出的好似光陰一般的茶葉。
“他失言了”
作文最後一次叫他歎息時,兩人正坐在桌子上談人生。
“叔叔你後來幹什麼去了?”
“我嗎?我啊,我後來和你阿姨結婚了就一直在紙紗廠幹。以前我還去酒吧,紅白喜事上唱個歌。後來老了,也不想去了。”他靠在牆上,手指叩擊桌頭“作文,要我說,總有人這一輩子下來會後悔,可是沒辦法。那時候家裏沒底,紙紗廠是個鐵飯碗。別人都惦記著呢。沒膽子,恨不下心來啊。”
他站起來示意要接杯水。
你停止了嘔吐,顫愧愧的哆嗦,我們順著你手指的方向看去,哆嗦也傳染到我們身上。我們所有人都開始哆嗦。
我們同作文愣愣的看著他。
他停在門口,仿佛無形的屏障擋住了他的去路。我們看見他掉毛的頭頂,折斷的翅膀。看著他理順身上的雀毛。扭過頭來一臉哭笑的對我們說:
“我過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