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那大青山頂上,陳遠拜入盜天宗。但那玄真子,除了拜師之禮上現身之外,其他時間,都隱於後山竹林內。陳遠的一切事宜,都交由玉青子來打理。
玉青子甚是關切,每日裏都要來陳遠這裏。但陳遠知曉紫虎部落的劇變之後,心思沉重,一時間也無暇理會修煉之事。
每日間,陳遠都會來到那峰頂邊緣,獨自一人坐著,遙望天斷山脈所在的方向。可那邊,除了山,還是山,他的目光透不了大山,穿不過雲霧,無法凝望道天斷山脈那邊的景象。麵對這命運,他覺得自身的力量太過渺小,他,無法改變任何事情,亦無法去挽回任何事情。
他回想起過去紫虎部落的一幕幕。那裏,是他永恒的家。他懷念族長陳力的慈祥,陳慶文的仗義,同時,也懷念歡兒對他的一片柔情。
但那些,都已經隨著風雨,消散在前塵裏。在他邁進那金色漩渦的那一刻,在他踏入那深坑空間的那一刻,在他無力地被他蒼風鷹卷起的大風吹走的那一刻,這一切,便已成定局。命運的齒輪,無情地在他身上碾壓而過,他注定,要與曾經的故人們,天人相隔。
很長一段時間,陳遠都極度頹廢。他大多數時間,都躲在自己的房舍裏,坐在那床上發呆。短短半個月間,他的身形就消瘦了一圈,眼窩也深陷,整個人的精氣神,都被抽空了一般。
秋風,在這大青山的峰頂掛了起來。這時節,整個世界都是蕭瑟的。陳遠哀歎,他走出房舍,抬頭看著那天空,一行大雁飛過,向著那遠方,義無反顧地飛去。
那行大雁之後,有一隻柔弱的烏鳥,極不協調地跟著。那烏鳥身形太小,在那群大雁麵前,顯得單薄而無力。忽然地,那最前方的一隻大雁回過了頭,尖利地嘶叫了一聲,似不歡迎那烏鳥似的,呼嘯間朝它撲了過來,那堅硬的鳥喙,在烏鳥身上猛啄。
那烏鳥掙紮,直到那頭大雁耀武揚威地飛走,它才脫離危險。陳遠感歎,原以為那隻烏鳥會逃走,但沒行到的是,那隻烏鳥,卻打定了主意一般,掙紮著有跟了上去。
這一次,三四隻大雁圍攻那烏鳥,直至那烏鳥羽毛散落,身上飄出血花,它們才鳴叫著消散。可那烏鳥,卻在陳遠的靜默中,再一次衝了上去,跟在那群大雁的後頭,義無反顧地飛向遠方。
這一次,五六隻大雁圍攻,隻將那烏鳥的雙翅都啄斷,它們才一哄而散。那烏鳥身形不穩,從天空掉落下來,落到陳遠身上時,已然奄奄一息,連哀鳴都發不出來。
它的翅膀已經折斷,羽毛也近乎全部脫落,隻剩下表皮上的那些細毛,讓人看了隻覺得惡心。陳遠目光不忍,將它握住想要待會屋內護養,但誰知,那烏鳥,卻是在它掌心,再次掙動。
“啾啾”
它發出細小的掙紮之聲,踉蹌著,在陳遠手臂站起。烏鳥的身子七倒八歪,幾次都要跌倒,可每次,都靠著強大的毅力,沒有倒下。
陳遠目光精湛,這一刻,他似有明悟。他將手臂一伸,將那烏鳥拋出,歎道:“既然你執意要飛,那就勇敢地振動你的翅膀吧。”
那烏鳥在空中撲打著它半折的翅膀,淒慘鳴叫間,緩慢地朝著遠方飛去。陳遠閉上了目,這一刻,他明悟許多,良久後輕歎一聲,轉身回到房中。
“連一隻鳥兒都知道,要反抗命運,而我,竟是連鳥雀都不如了嗎?”陳遠自語。他的心內,有一扇被雲霧掩蔽的窗,漸漸打開,新的光亮,照入了他的心內。
“部落覆滅了,但我要強大,我雖然不是部落血脈,卻生生世世都是部落的族人。隻有我強大,族人們在天之靈,才會欣慰。我要紫虎部落,在這大地,重新現名,哪怕,隻有我一個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