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無際的沙漠。毒辣的陽光刺得人睜不開眼睛,連黃沙在陽光的照射下也反射出刺目的光芒不可直視。在這一片刺目的白光之中,一個小小的身影正默默地低頭趕路。這個人走得很慢,慢得就像是是一隻蝸牛在淺黃色砂紙上爬行。

一隻纖細白皙的手取下了遮擋陽光的墨鏡,現出一雙靈動水潤的眸子。這是個約摸二十來歲的年輕女孩子,一頭淩亂的長發胡亂在腦後盤成一個髻,胡亂塞在一頂遮陽帽裏。帽子是時下流行的那種前部白色,後部及帽簷黑色的典型hiphop帽子。帽子和身上穿的那套淺青色的機車服都有些髒了,褲管上還沾了不少沙子。女孩卸下沉重的登山包,取出一隻運動水壺,小心翼翼地啜了一口。水壺傾斜到水平才能夠喝到水,顯然壺裏的水已經不多了。

女孩就地一坐,無力地四處張望著。不論往哪個方向看,映入眼簾的都是同樣的一片淺黃,隻有走過的地方留下一串腳印。但風一吹,連腳印也漸漸消失了,好像從沒有人在上麵踏過一般。

女孩從登山包的側袋裏掏出gprs導航器,順帶掉出來一張小卡片。女孩撿起卡片,那是她的學生證。身份證上的她留著短發,一幅青澀的樣子。那是大一開學不久後照的,那時的她還對大學一無所知。女孩右手的食指和拇指將身份證豎著夾住,用力將它壓彎,左手一彈,學生證就飛出去了,輕輕掉在不遠的沙地裏。她沒有去撿,甚至看都沒看它一眼。她的眼光落在了膝頭的gprs導航器上。她已經兩天無法收到信號了,現在水已經快要喝光,隻能放棄去頭道湖的打算,往南走返回中衛市。可是,哪邊才是南邊呢?她後悔不應該太依賴先進導航設備,把指南針和地圖這種原始的導航工具給放棄了。雖然她很願意長眠在這浩瀚的沙漠之中,但不是現在。她還想去更多的地方看看。

不管徒步穿行在網絡上說起來是件多麼時髦的事情,它畢竟是有一定危險的。尤其是獨自一人的情況下,隨時都可能有去無回。這的確是個很愚蠢的舉動,一個聰明人是絕對不會去幹的。

女孩所生活的圈子裏全部都是些聰明人。無論她走到哪裏,她的父親都會替她安排好一切,連和什麼樣的人交往都已預備了人選。於是,大學隻念了一年她就逃學了。對於她來說,大學是一個生產學位罐頭的工廠,無數學子們在這條流水線上被灌注各種學識、觀念和認知。一切都是編好了程序的,隻消倒入罐頭,封裝,便成了一個個名牌學士碩士。

在這廣袤無際的騰格裏沙漠,人類物質文明顯得那麼脆弱,不管你是貴族還是平民,在死神麵前都是平等的。這裏沒有可供物質女孩賴以生存的任何東西,沒有名牌時裝,沒有香車,沒有男人虛情假意的殷勤,也沒有你那總比你難看一點點,窮一點點的女伴來提供給你優越感。當然,你也可以帶一麵國旗插在這裏來表示你有多麼愛國。但是女孩希望這些聰明人都離她遠點,所以她隻能離開。

女孩又背上了沉重的登山包。現在無法知道方向,就隻能碰運氣了。停留在原地隻能等死,繼續走下去或許還有一線生機。女孩剛走開不久,她曾坐過的那塊凹陷就慢慢地被風沙填平了。隻有不遠處那張學生證還有一角露在外麵,上麵印著:

“姓名:歐陽白

性別:女

年齡: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