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充滿桑倉的聲音似是有一絲哽咽,繼而,擦擦滿是皺紋的臉龐,再也說不出一句話。
簡瀾隔著一段距離,透過牢房結實的木柱子,看向白發鬢鬢的老者,心下一陣悵然,二十年,被這瞎眼的縣太爺關押了二十餘載,失掉了幾多年華?
簡瀾歎氣的空檔,霍然思付著自己二十年後的模樣,三十年後的模樣,若幹年後的模樣,待白發蒼蒼時,不會還待在這裏,這漆黑的、腐味的、常有老鼠相伴的,很是血腥的牢房。
忽然渾身瑟縮了一下,倍感淒涼,連及握著木柱子的手都緊了緊,娘的,旁人穿越都是好角色,她此番穿越確是直接被抓進牢房。
後來,她時長同那男子聊上幾句,久而久之,也便熟了,那男子禁不住同她說出了自己的遭遇。
原不成,他名喚高沃,家中有一貌美賢惠的娘子,小日子可謂是蒸蒸日上,夫妻二人恩愛有加。
高沃時長去地裏務農,他娘子靳鑫便在家裏織布,偶爾閑來時做些刺繡的活計營生。
有一回,他娘子獨自一人去鎮上繁華街市賣刺繡,確是萬萬沒想到土財主常佑的兒子常離瞧上了她,起初,常離也僅是言語輕浮的同她調侃幾句,靳鑫怕是惹事,僅是閉口,佯裝啞巴。
財主的兒子常離托人打聽關乎她的住處,不成想,她是成過親的,致使成親了,他也並未善罷甘休,而是三番五次上門糾纏。
那日,天空烏泱泱的陰沉,不一會兒,便電閃雷鳴,開始下雨,高沃本是自田間除草,見天色不佳,眼看就要下雨,繼而,便扛起鋤頭,有一刻,他沒來由的心尖一顫。似是預感到有甚事情發生,且腦袋暈眩了一下。
爾後,他臉色慘白,發瘋一般往回跑。
回到家之後,豆大的雨點兒滴落下來,他隔著木楞窗子,喚了幾聲,見沒人應聲,瞬間的,肩上的鋤頭哐當一聲落地,他立即飛奔進屋內,便見自家娘子正躺在地上,衣衫淩亂不正,肚子上偏巧豎立著一把剪刀,那狀況著實觸目驚心,肚子上血粼粼的紅色實屬驚悚,連及周身都開出血紅色妖冶花朵。
那一雙好看的眼睛,曾經,眯眼一笑,顛倒芳華,滿是無辜時,可愛的緊,偏頭瞧著他時,是滿滿的深情。
猶記得,第一次見她時,她正在一棵梨花樹下,一身粉紅羅紗裙,手裏提著一個精致小巧的小花籃,纖細的腰身讓人欽羨,那時,她背對著他,伸手,一片一片拾起滿地的落花。
風一吹,梨花雲海美麗無暇。
他眯眼,看她纖細姣好的背影,已然覺得那時世上最最好看,最最美麗的背影,豈料,她回頭時,睜眼瞧他的那一瞬,便定格在那裏。
她的眼睛好美,好通透,若泉水一般,清澈的讓人不知如何形容,又若璀璨星辰,閃亮閃亮的晃花了他的雙眼。
他木訥,平生如此直愣愣的打量著一個女子。
那女子亦是打量了他片刻,爾後,兩抹紅暈飄上她的臉頰,她緊了緊提著的花籃,爾後,瞬間轉身,似嬌羞一般逃跑了。
那是高沃第一次見靳鑫。
那一雙眼眸似是永遠定格在那一瞬,是他心中最唯美的畫麵。
如今,她依然睜著眼睛,一如往昔的好看,動人,僅可惜,眼眸裏滿是絕望、恐懼、還有…..滿滿的恨意。
那日,他抱著她的屍首,哭得撕心裂肺,近乎瘋癲的呼喚全全淹沒在了雷雨聲中。
亦是那日,巡捕官差提著大刀冒雨過來,密密層層的將他圍得水泄不通,他滿臉淚水,一口鮮血噴出,爾後,似抓住一棵救命稻草,匍匐著伸手,顫抖的拽住一名捕快的衣袍角,淚流滿麵,道“快,快救救我娘子,我要報案,要報案,我娘子她……她遭遇了不測,你們要將凶手抓獲,一定要將凶手抓獲,求求你們,求你們了…..”
豈料,那捕頭確冷血的一腳踹開他,言語間滿是諷刺,道“高沃,如今你還裝嗎?方才有人報官,說是發生了命案,如今,人贓並獲,你還有什麼可說的?瞧瞧,如今你手上還握著那把剪刀。”
高沃依然想辯解什麼?可抬手,瞧瞧自己手上那一把剛自她身上拔出來的剪刀,如今,鋒利剪刀上掛著血珠,他手上亦是鮮血淋淋,他瞬間呆住。
慌亂的搖頭說“不是,不是我,我怎麼可能動手,怎麼可能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