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聲音依舊,依舊宛若遠古鍾駸,透著讓人心疼的熟悉,語氣不鹹不淡,不悲不喜,聽不出若然之前才有的溫柔擔憂。
似是眼前仍浮現出他攙扶著允樂,將允樂抱在懷中,以及他眼眸中帶著近乎絕望的憤慨、淩厲…..還有一絲失望,他說再也不會,再也不會相信她了。
那陰狠毒辣的女人用自己血肉模糊的右手得到了勝利,盡管痛著,盡管手上泛著爛肉血粼粼的手,她依然笑著,勝利的笑,得逞的笑,占有的笑….
似是午夜夢回時,她舔著刀尖上的血,瞧著‘他’被華爵天戳了一個大窟窿的胸口,麵目猙獰的說“華爵瀾,你不是我的對手,對於爵天,你放手吧!不然…我會讓你生不如死。”
那時,她會驚得一頭的冷汗,渾身蜷縮起來,望著漆黑黑的夜呆愣好久,且再也不想摻和其中,忘了便忘了吧!
麵對他的問話,她不知如何作答,盡量隱忍自己的情緒,裝作雲淡風輕,她揚揚手上的銀票,看了他一眼,抿抿嘴巴,故作帥氣灑脫的說“謝了啊!”
爾後,她快速的站起身,手上仍有他掌心的溫度,那熟悉的桃花香又泛濫成災,這種特特的桃花香,若以前聞起來,總覺勾魂攝魄,似是這世界上最好聞、最讓人舒心的香味,可如今事態變遷,再聞起來,似乎有種難受、痛楚…..暈眩欲嘔的衝動。
區區三個字,透著遙不可及的疏離,讓他雙手顫抖,眼眸裏蒙了一層水氣。
瞧著走了幾步的人兒,他抬手,那句‘瀾兒——’瞬間卡在喉頭,變得無聲,但又忍不住的高聲問了一句“華爵瀾,你準備去哪?”
她腳下一頓,並未回頭,隻淡淡的說“天下之大,我哪都可以去,便是去哪誰都不能攔我?偏偏有一個地方我不能去,那便是‘爵天殿’,允樂公主因我而傷,你確未告發我,若然可以,我希望你去父皇那裏告發我,這般,我也好心安理得的領罪,總比著被人不信任,時時刻刻遭人懷疑強上百倍千倍吧?”
心下慌亂的緊,總覺身後那道灼熱的眸光緊緊尾隨,她挺直脊梁,步履實屬決絕凜然,再未有半絲留戀猶豫不舍。
簡瀾緊了緊身上的小包袱,繼續往前走,直至遠離那道灼熱的眸光,方才默默的吐出一口氣。
靠在另一邊的假山石旁休息,立即同抽空了一般,半點兒力氣都無,她再次吐出一口氣,正欲起身時,方才覺得耳畔發絲有幾滴水漬低落,本以為下雨了,伸手摸了摸耳畔發絲的水漬,上手聞了聞,才發覺是竹葉青酒的味道。
“娘的。”她嘴裏嘀咕著,四十五度角抬頭望時,偏巧看一紅衣美男正坐在假山石上,他及她挑了挑眉梢,如神嫡一般,高高在上,確慵懶中透著那絲雷打不動的邪魅,他胳膊肘拄在一塊坑窪的石頭上,側臥的宛若一隻懶懶散散的狸貓,手裏,提著一壺酒,他搖搖手裏的酒,同她示意了一下。
娘的,每次瞧這妖孽,總有種沒有骨頭的感覺,本以為柔弱無骨,豈料那雙鐵壁,那雙大而有力的手,總是讓她屢屢失敗告終。
“小狐狸,此番背著包袱是要逃去哪?”他朱紅的唇邪魅上揚,那雙湖水一般澄澈好看的眼眸有意無意的瞥向她背後的小包袱。
“娘的,少搭理我,咱們不是絕交了嗎?”她撇撇嘴,及他翻個白眼,奧,隻許他不高興時摔酒瓶,就不準她不高興時便掉頭就走?
豈料那丫瞬間輕輕一躍,帶著一縷淡淡的蘇合香味,這次同上次不同,這一次,站至她麵前時,眼眸子裏閃爍著深深的笑意、歡喜。
他一把拽住她的胳膊,似是手心裏沁出了汗,他說“小狐狸,你同二哥鬧崩了甚是好,如此,倒不如同我一起,沒關係,”他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她一番,道“若然你是男兒身,我不介意…..”
他一雙眼眸子裏滿滿的深意,她確冒了一頭冷汗,非常堅決說“五哥,你不介意我介意,我瞧著你是不是出門忘吃藥了?”
她正欲抬手,拭去額角的冷汗,確因著他的一句話險些撲到地麵“不錯,我是忘記了,我忘記尋我家小狐狸了,如今你要出逃,不如帶上我,我不用準備什麼?隻需將我那坐騎紅鸞帶上便可。”
“你?讓我帶上你?”簡瀾指指他的鼻子,又指指自己的臉,丫,就這妖孽邪魅俊美的貴公子,成天一副慵懶樣,總同提不起骨頭的模樣,再加以上等的好酒常年不離手,這大神,誰敢帶?
“嗯。”他笑得依舊邪魅,頗具深意。
“切——”她擺擺手,後退了一步,眨麼眨麼眼睛說“我又不是出逃,此次出宮是有要事在身,五哥,我沒空同你去玩。”
豈料老五又飲下一口酒,若有所思的瞧著她,道“你不就是去物雕坊取一樣東西嗎?此番我同你去,不是更好?據說物雕坊的幕後老板灼華亦是一個俊朗的青年,就我們家小狐狸這般妖孽惑眾的模樣,你認為,我真能放心你一人前去?”
無法啊無法!實屬無法,這紅衣妖孽竟一把拽起她,她瞠目結舌,那股子氣自丹田上湧,她大吼一聲“五哥,放手成嗎?我能自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