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慘叫一聲,心口的血濺了我一臉。我把她扔在地上,連著她的心也扔了出去,跪在地上失聲痛哭。執明和監兵遠遠站著,始終不發一言。
她的血流在地上成了一汪,她的心滾落在土堆裏,血土融合,汙穢不堪,又是腥臭味重的很,像極了當年誅殺相柳後,相柳血肉的臭味。
監兵道:“果真是蛇鼠一窩,連這血肉的味道,都是一樣的。”
我看著自己滿手的鮮血,想著孟章兄慘死的模樣,不由心痛不已,看著千紫顏躺倒在那一片血泊中,尚餘一口氣在,我仍舊覺得不解恨,便召喚出這方圓百裏的所有的禿鷹,來同食她的軀體。
執明過來拉我,道:“我們趕快去眾帝台,現在隻怕相柳已經出來了,如今桀正在那裏,東平君也在。”
監兵指著雲曦道:“那她怎麼辦?”
我看了一眼雲曦,她已全然癡傻了。不由歎了一口氣,心想,她也是個可憐人,不過是身陷情劫,看不開罷了。其實於我,又何嚐看的開過。於是我對監兵道:“打她下凡曆劫吧。”說著,便不想再看這些因果報應了。
我與執明先行一步,監兵處理了雲曦便跟上來了,我問他是將雲曦打入了凡間,他道辦妥了,我便放心了。
眾帝台處,一片烏煙瘴氣,孟章一死,眾神設下的封印就破了,上古魔神掙脫了封印,脫身而出。相柳另外七個元神自然也出來了,與外界兩個元神會合。
我遠遠便見到眾帝台上一團黑氣,黑氣裏隱約是兩個人影,便是冬榕和冥千。眾帝台下,密密麻麻都是散落的天兵天將。看起來,已經大戰了多時了。
當初相柳肉身還在的時候,我便見過那場景,他的法力實在讓我不敢想象,如今剛剛破封印而出,法力比之當年雖減弱了不少,卻還是不可小覷。
當下諸位上神都來齊了,也都受了重傷。我亦前去助陣,正要往去,卻見到冬榕飛出數百裏遠,落地時吐出一口鮮血。
顧不得冬榕,我再看冥千,他正置身於險境,叫我好不焦灼。相柳此時沒有肉身,卻正正好使他行動自如,九縷魂魄聚散收縮,猶如雲煙,亦虛亦實。我親眼見到他分出一縷元神出來,變作一蛇頭模樣,吐著信子直擊冥千,冥千正與相柳的另外幾縷元神纏鬥,並未察覺到危險。我大驚失色,叫聲“不好”,就飛奔過去,如同蝴蝶一樣張開雙臂放在了冥千身前。
那一擊讓我想到了當年一戰,亦是同樣的痛楚,又讓我想到了孟章兄,挖心之痛大抵就是如此吧。
我緩緩倒下,冥千把我接住,摟在懷裏,眼眶瞬間便急紅了。我抬眼看著天空,烏雲壓的極低,周遭沉悶,喧鬧都化作了烏有。我看到九條金龍從我眼前整齊劃一地飛過,金光四溢,恰如當年十個太陽當空的景象,光芒萬丈。
“九龍真氣,這是大禹現身了?”我一瞬間產生了錯覺,以為身在幾萬年之前。
冥千對我道:“不是,那是冬榕。”
我含著眼淚:“冬榕說她會死,估計就是今天吧,看來,我是要給她作伴了。”
冥千亦是落了淚,對我道:“你不會死,不會死……”
“我把孩子交給了風姐姐,我要是死了,你記得去接他。還有,冬榕交代過我一件事情。”我將收好的骨笛又變了出來,“她讓我在她死後,把這個交給敖澈,我是不能善其所托了,你幫我送吧。冥千,我自知自己是負了你的,當初說過要好陪你千年萬年,可是咱們在一起的時間還不過千年,我今生是不能再與你相守了,但是,我還是不後悔愛過你。我愛你……”
我還想再說些什麼,可是終沒有了力氣。當初,也是這般感覺,此後便一無所知。若非孟章兄,我又如何會有這段時間與冥千的相守。孟章兄舍棄了自己一條性命,我終是負了他。
隻聽冥千在我耳邊道:“我絕不會讓你死,哪怕耗盡我畢生修為。陵光,我不要你死,我不能再看著你死卻什麼也不做。這一次,你徹底忘了我吧,或許如此,你便不會再有哀傷,你依舊是你上天入地,自由自在的朱雀神君,沒了我,你才快樂。”
我用力抓著他的肩,奮力道:“不要……”
卻在此時感受到一股暖流從我掌心注入,又有一股寒流席卷了大腦,我漸漸淡忘了一段過去,一段不知滋味的過去。
“不要。不要。”我心裏說了無數個不要,卻還是漸漸失去了反抗了毅力,忘得多了,就沒那麼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