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最見不得女孩子哭的,尤其是像她這樣哭的梨花帶雨,楚楚可憐的,更是讓我不忍,左右她也是個有良心的,沒有做對不住神界的事,我便大發善心,讓她留在梨園裏小住一段日子。
她對我千恩萬謝,連著磕了好幾十個響頭,著實把我的心給磕軟了,便將冬榕囑咐我的 話都忘到了腦後。她在梨園裏倒也安生,每日裏給我端茶倒水,像在魔族時阿默那樣的伺候我,起初我也不習慣,畢竟她也是有品級的正兒八經的神仙,我哪敢那樣奢侈,下人都有品級,傳出去還不壞了我的清譽。
隻是我與桀時常耳鬢廝磨,不說做什麼有傷風化的事,隻是畢竟當著一個晚輩的麵,我們兩個麵子上也十分過不去。關於這一點,桀就十分的不滿,十分的惆悵,每每我二人情到濃時,她便冒冒失失的闖進來,使得我倆興致全無,還徒生了許多尷尬。她似也知道自己的過錯,常常給我磕頭,奉茶,請罪,我隻能紅著臉原諒她了,否則又能如何,要是和她計較這些,豈不是要不得我這張老臉了。
我許是體質特別些,又或是這一胎奇怪,快四個月的時候,我的肚子還是癟癟的,絲毫看不出來懷孕的跡象,我一度以為自己沒有懷上,可是請遍了魔族的巫醫,皆說我肚子裏是有一個的,這讓我和桀都很是驚奇。
適逢一個暖洋洋的下午,我犯了困,便倒在榻上昏昏沉沉的睡過去了,期間千紫顏似乎叫過我兩聲,我在睡夢中便沒有回應她。之後就是無聲,我睡得格外安穩。
一陣清涼的風噝噝地掠過樹梢,鑽進了窗戶,又灌進我的袖口裏。我覺得有些涼,然後又迷迷糊糊睡了一小會,便醒了,這一覺睡得不沉,我心裏想著,起身去西邊的房間去看桀,這個時候,他應該在那裏處理一些公文,畢竟,他好歹是魔族名義上的主,不能把所有的是都交給 冬榕。更何況此時,人界的事就夠讓冬榕焦頭爛額了。作為哥哥的,在這個時候,自然是要發揮餘熱,替妹妹分憂了。
西邊房間的門是大開著的,裏麵似有人說話,我在想,這個時候,誰還會來這裏,便小心翼翼地前往那裏走,腳下不敢太重,我都是飄著過去的。
“君上,小仙是真心的愛慕君上的,隻要君上讓小仙留在身邊,小仙願意隻做神君的婢女,別無他求。”我見到千紫顏跪在地上,直著身子,看著此時正坐在案前的桀。桀根本也沒有理會她的意思,看也沒看她道:“你連給她當個婢女也不配。”
我此時看不到她的表情,隻見她仰首望著桀沉默了許久,然後道:“君上為何如此嫌棄小仙……”之後又是無言。桀有些不耐煩道:“你可以走了。”
千紫顏木然了好一會,才慢慢起身。我立馬消失在門口,回到我的涼榻上。
她一進來,見到我醒了,也不知是心虛還是怎的,立刻就放不開手腳了,逃避者我的眼神對我道:“神君何時醒的,小仙竟不知道。”
我麵上裝作什麼也不知道,心裏暗暗道:你名義上是為了躲避仇家,實則是另有圖謀,隻怪我一時仁慈,忘了冬榕的囑咐,真的引狼入室了。
“剛剛醒的。”我佯裝打個哈欠,懶意十足道。
她放心了許多,偷偷籲了一口氣。我這時又道:“我想著,這麼些天了,你老是呆在我這裏也實在不好,天上還有仙職,你速速歸位去吧。”
她聽我這樣說,像是受了驚嚇,跪在我麵前道:“神君這時要趕我走嗎,小仙不知有哪裏做的不周到的,還煩請神君告知,小仙一定改。”
我見她一汪眼淚又含在了眼眶裏,不免又有些心軟,隻得留下她了。雖然知道她圖謀著桀,可是我心裏實在清楚,她是不會得逞的。
她千恩萬謝地拜過我,就默默退下了。這樣的小仙,這些年,隻怕不少,桀能潔身自好,替我守著貞操,著實叫我很是滿意。我也大度一些,不做小心眼的神仙,留著她在我眼皮子低下,還能做什麼事不成。
我臨在窗下,看舉目青蔥無限,天空高遠,雲薄薄的如同抻開的棉絮,隨意貼在天上,我提筆在一片樹葉上寫下:
相柳恐有異動,孟章兄換心之日將到,務必小心。
寥寥幾個小字,剛剛擱筆,一隻大手便伸了過來,攫走了案上的葉子。我順著那修長的手指向上看去。桀穿著一身月白的袍子站在我身後,正看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