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結局(下)(1 / 3)

司徒涼本是大梁功臣,應是加官進爵,再封高位,他卻婉拒了,辭了官職,帶著莫念騎上赤血,往大軒國去了。

隻因上官善曾說,唐門原是大軒王朝門派,如今雖滅,但那雅性公也是響當當的人物,前些日曾在大軒京城有過風聲,所以去那大軒,也許求能尋到蛛絲馬跡,找到那位雅公治了司徒梁身上的蠱毒。

兩日內,兩人騎著赤血寶馬尋遍大軒,也不曾找到任何關於唐門的消息。

司徒涼身一天比一天虛弱,夜晚時常常渾身僵直疼痛難以入睡。

更甚時,眼睛會突然流出兩道血淚來,怎麼止都止不住。

這種時候,莫念不再流淚,而是在旁細心照料著他。

司徒涼不能駕馬時,她便扶著司徒涼在肩頭,一手持韁繩,處處尋找唐門弟消息。

兩天已過,時候無多。

司徒涼與她一同騎在赤血上,虛弱搖頭道:“念兒,夠了,這兩日你累了,尋一處地方,歇著吧。”

莫念搖頭,“還有大軒邊境幾個小鎮未尋,不能這麼早放棄的。”

司徒涼明白定是勸不住她,便摸索著,尋到她的額替她拭汗,“前方到哪兒了?”

“大軒藤蘿鎮”,莫念聲音難免低迷,“另外兩處鎮全是偏僻小鎮,居住人極為稀少,所有的希望,隻能寄托這裏了。今晚,我們住在藤蘿裏。”

司徒涼沉默不言,淡淡嗯了一聲。

聽說藤蘿鎮,是極美的地方,若是能留在這裏,也是好的。

他忽然笑了,“藤蘿鎮裏的紫藤蘿花很美,念兒,到了,我為你編朵花環好不好?”

“可是你的眼睛……”

莫念並不想他過多疲憊,搖頭拒絕,“上官公說你身已是夠虛弱了,又加上這些日的長途跋涉,不能再讓你……”

沒有聽到他的接話聲。

她回頭,看到的卻是他一臉溫暖幹淨笑意,就連唇角的笑痕都是那樣溫柔的弧度。

莫念愣了愣,點頭了,聲音很微小,帶著些許澀味:“嗯,但小小的就好,極小的那種,戴到指上大小的。”

司徒涼答應了。

*****

藤蘿鎮,大軒皇朝南屆邊緣小鎮,因鎮大街小巷,家家戶戶長滿花紫藤而得名。

騰龍南臨鳳殤,北臨祈胡,東麵大軒,西接衍澤,衛酯。

這裏雖算不上繁華之地,但乃是多國交叉之處,街集各式人群混雜、魚目混珠,商人、劍客、番邦打扮人士,比比皆是。

藤蘿裏原屬鎮民,並不多,百個尚不足,多是另外兩國商民與遊客,因是進入大軒必經之地,自然顯得繁華不少。

鎮有家客棧,遠近馳名,老板娘熱情好客,待人周到,來了此鎮必定到此店歇歇腳,與老板娘說些閑話,帶上點兒珍貴什物才肯離鎮,更是為目睹她一歌一舞,才覺無憾來鎮。

這客棧,就處在鎮南角,一處別苑,收拾的幹淨妥當,入住之人如同親到自己家裏一般,有亭有水,養花怡草,後院更有秋千藤椅供人休憩,更因為,它還有一個別致雅人的名字——玉藤苑。

鎮人極為熱情,莫念與司徒涼剛下馬,就打聽來了這麼多消息。

兩人一路馳馬前往玉藤苑,嘞好馬,莫念看到門前站著接待的人,是個五歲小童,虎頭虎腦的倒也算是可愛俊俏。

那小童一看到他們二人牽馬走來,連忙朝苑大喊,“娘親,來客了,是貴客——!”

稚嫩童聲一落,就聽到一聲應,從苑內走出一女,身著紫色衣裳,一雙大大的杏眼霎時惹眼,容顏清麗,笑容極其親切舒適,“兩位來了,進來坐吧。”

那小童急忙去牽馬,一雙大眼古靈精怪轉著,對那女說,“娘親娘親,他們是有錢人,這馬我識得,是世間少有的上等好馬,他比現在的二爺還有錢,咱們能狠狠宰他們啊啊……”

“蘇小無!你再胡言亂語,今晚就給我默書一萬遍!”

紫衣女敲那小童一記,怒瞪著他,氣勢洶洶,“把馬牽進去,把你爹從戲樓裏喚回來,這些天就知道聽戲,家裏生意也不做了。”

一萬遍,娘,您真是蛇蠍!

蘇小無臉一暗,憋著嘴乖乖栓馬找爹爹去了。

那紫衣女忙又轉臉向莫念他們笑道:“小兒胡言亂語,兩位不必當真,看著行頭是要住宿,上房備著,隨我進來吧。”

司徒涼與涼莫念一同進門,行至大堂,方才落座,就聽得那紫衣女朝小二和走堂得吩咐,“這幾日將苑門檻全都撤了。”

莫念心下驚奇,剛才司徒涼與常人相同進門,並無顯出異常,沒想到這老板娘竟能察覺到司徒涼雙眸不便的事,心思慎密至此,著實令人欽佩。

“兩位客官,我是這兒老板娘,姓蘇,待會兒讓人領你們進房間,有需要盡管吩咐就是了”,說著,朝櫃台一女喚道,“百合,膳食和熱水都快去備上。”

“主,又是我?”

那叫百合的女很是不滿,不依道:“除雲每日從早到晚都要劈柴,我沒日沒夜的算賬,主你不是睡就是吃,小無每日不是玩就是搞破壞,三爺不是逛戲園就是去茶館聽說書的,二爺和小又跑出蜜月消失十幾日了,就我與除風最倒黴最辛苦,重活苦活都是我們兩口的,也沒見主你漲過一丁點兒工錢……”

“不願做也成,大不了扣工錢!”姓蘇的老板娘雙目一橫,坐在了桌前耍無賴。

不漲還扣?

那叫做百合的女大歎一聲,無奈著隻好上了樓去準備去了。

莫念瞠目結舌,隻感驚異。

司徒涼卻仍是淡然,品了桌上一口茶,挑起了眉,“上好的茶,泡茶的手藝與宮廷相當,念兒,看來我們住進的地方,相當有意思。”

這苑裏的人,絕非常人。

他沒有察覺到任何殺氣,就仍是品著茶,沒有說破。

莫念見司徒涼心情似是很好,便點了點頭,坐在他身邊,一一為他訴說著這裏的一景一物,每個人的模樣,語態,還有行走的姿態,都說的清清楚楚。

司徒涼安靜的聽,時不時以手撫她柔順的發,點頭應和。

這已是兩人養成的習慣————

她,是他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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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藤苑裏花藤曼曼,紫藤蘿綴滿每個角落,細碎花瓣漸深漸淺綻放,如雪繽紛。

藤枝纏繞,密匝盛開,蓊鬱纏綿,莫念看著,竟無端又是心感傷了。

唐門毫無動靜,那位姓雅的公更是如同大海撈針,尋不到任何蹤跡。

莫不是……她與司徒涼,真的要天人永隔了麼?

用完晚膳,莫念回頭,果然見司徒涼坐在桌前編著花環,他美麗雙目無神直望著前方,編織花環的手指有些笨拙……這些,全部都在無情的昭顯著他看不見的事實。

“誰幫你摘的花?”

莫念坐在他身旁詢問,遞上藤條與花朵的編織的他,眼睛盯著他被喇出了幾道小小微痕的手指,抿住了唇。

“來時那小童,我隻說聞到了花香,他便摘了整籃給我”,司徒涼將臉轉向她的方向,細心道:“你駕馬一日,該是累了,快睡去吧。”

“不累,我等你編好了再去睡”,頓了頓,她握住他的手,臉麵發紅道:“我自個兒,睡不著。”

司徒涼手動作頓了頓,嘴角的笑意有些曖昧了,“念兒,是在邀請本王麼?”

辭去官職,卻有時會聽到他跑出這樣的稱呼來,莫念靠在他的肩頭,沒有反駁,“沒有你的味道,我睡不著,你說,以後……我該怎麼辦?”

他仍在編著花環,沉默著不說話。

“三日就快過了,我……沒信心能尋著人”,莫念眼眶已開始酸楚,“你若是走了,我也不再殘活了,我想,跟著你去……”

司徒涼渾身一滯,打斷她,“別說傻話。”

“可我……”

“你這麼說著尋死的話,對得起我曾做了這麼多,隻為你活下去麼?”

司徒涼拍著她的肩頭,“費盡心力要你活下來,你若一心尋死,要為夫我情何以堪?”

莫念想著,心酸難止,忍淚說了好字,“好……好,我再也不說了,我……聽你的話。”

花環編好了,司徒涼去摸索她的指。

莫念伸出手去,他將那花環牢牢套在她的指上,笑問:“大小合適麼?”

“好美。”

她歎著,心讚著他的心靈手巧,“謝謝你,司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