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傳來韓莞爾的聲音,“姐姐,你沒事吧?”
她朝裏麵走去,眼淚順著眼角再一次的溢出來,調勻了呼吸,才說:“我有些困了,想睡一會兒,告訴雨竹也不必過來收拾東西了,我也沒什麼要帶的。”
門外傳來韓莞爾欲言又止的聲音,她沒心思去聽,隻是走到床上坐著,抬眼看了看掛鍾,見不過才七點鍾,那秒針跳動著,看在眼裏,仿若摧枯拉朽。
室內太靜了,一切都短促又漫長著。
直到了下午一點,軍車便準時到了小樓,因著沈薔薇事先的吩咐,雨竹隻收拾了幾件換洗的衣服,總共不過一個小箱子。來接的人是林寧,眼見著沈薔薇行李簡單,便說:“小姐沒有其他要拿的東西了麼?”
沈薔薇也不看他,上了車坐好,淡淡的說:“都是些身外物,不重要,這一程無論走的遠近,東西多或少,於我而言,都無關緊要。”
林寧見她這樣決絕,便沉默著沒有說話。又等了半晌,才見韓莞爾拎著個箱子走了出來,也不知是突然要離開,亦或是別的,她的臉上也沒有太多的表情,與林寧點頭示意後,便上車坐到了沈薔薇的旁邊,這一程因著要往遠走,雨竹那丫頭的親人都在金陵,並不能隨著沈薔薇離開,便站在汽車旁邊,低頭抹著眼淚。
沈薔薇最害怕這類離別的場麵,原本以為經曆過生離死別,再沒有什麼可以輕易觸動情緒的事,卻不知正是因為經曆過這些,才越來越害怕。她轉頭看了雨竹一眼,想要與她話別,卻隻是隔窗對著她笑了笑,汽車緩緩的開了起來,她的目光雖然堅定,手卻不自覺的合攏,緊緊的攥著手心,隻覺得周身發冷。
這樣的深秋,天色陰沉沉的,仿若一切都是鉛灰的筆畫出來的,那樣黯淡無光。韓莞爾牽過她的手,兩個人目光相觸,卻是彼此心照不宣的沉默著。
火車站離得並不遠,汽車轉了幾個彎便到了,放眼去看,各處都站著衛戍,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密密麻麻的。汽車一直開到站台裏頭,就見早有汽車等在那裏,盡管是匆匆一瞥,沈薔薇還是看清了坐在那裏麵的蘇徽意,他似乎心情不錯,正與身旁的蘭清清有說有笑著。
這一瞬心內閃過太多的情緒,倒像是生怕別人看出來似的,狠命的攥著手心,竭力的想要平靜下來,韓莞爾正巧也看到了,忍不住哼了一聲,說:“這樣的男人,趁早離開他是正確的!”
轉過頭去,見沈薔薇整張臉都紅了,緊緊的抿著唇,像是強壓著情緒似的。她看了不忍,就說:“姐姐,離開他吧。”
沈薔薇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這會兒蘇徽意已經下了車,回頭朝這邊匆匆掃了一眼,便轉了頭伸手去拉蘭清清,兩個人又是一陣的竊竊私語,親密的說笑著。
侍從官為她們開了車門,沈薔薇隻當眼不見為淨,下車後便跟隨著林寧往火車上走,原本蘇徽意拉著蘭清清是走在前麵的,那蘭清清卻不知怎的停了下來,眼見著沈薔薇離得近了,才笑了一聲,“沈姐姐,我們又見麵了,聽說懷孕的人很辛苦,如今你又要跟著我們坐車,身體吃得消麼?”
她說完,便轉了頭看向蘇徽意,似怒似嗔的說:“你也是的,那時候不是說好了,我們先走,讓沈姐姐直接坐船離開麼?她現在懷著孕,這樣的折騰,身體肯定受不了。”
沈薔薇聽著她這一番話,隻覺得無趣,便一言不發的從他們身邊走了過去,擦肩的時候,餘光瞥到蘇徽意麵無表情的一張臉,更覺得心寒。
直至上了火車,倒恨不得走的越快越好,走過長長的車廂,一節又一節,也不知走了幾節,就見前頭的包廂門口站著幾個背槍的衛戍,林寧停下來,客氣的說:“沈小姐,韓小姐,這是你們的包廂,你們先休息吧。”
他說完,看了韓莞爾一眼,才禮貌的點頭示意,轉身離開了。
韓莞爾開了門進去,倒像是十分輕鬆的說:“幸好不跟那個蘭清清的包廂挨著,沒的心煩。”沈薔薇聽後心內更不知是何滋味,便走到床邊坐下,她如今大著肚子,堵著一口氣撐到現在,倒覺得疲憊不已,坐在那裏氣喘籲籲著。
這會兒便聽見火車鳴笛的聲音,轉頭去看窗外,天色更加的暗沉了,像是連一絲光都不見,殘秋的風颯颯有聲,放眼去看,別有一種悵惘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