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麼時候了?我從學校走出來,望了望天。我準備回到城中心去,一個人背著書包,無神地走在平時天天走的跨海橋上。那一刻,沒人與我搭話,獨自沉浸在自己的內心世界裏;周圍吵吵嚷嚷的,我卻沒什麼感覺,好像這座橋上隻有我一個人一樣。精神恍惚地走了不久,我感覺到有人碰了我一下,我立即回到了現實世界。回想起來,那是個騎自行車的人,往反方向走的,那時他還瞟了我一眼。
我回頭看了看,他已經走遠了,但是還能看得見那小小的背影。我的身體不自覺地抖了一下,夕陽一下子亮的刺眼,就像手電的光一下子照過來似的……我仍舊往後看看,一切又恢複了原樣。看來是發呆發太久了,出現幻覺了吧……像往常那樣,我又望望後麵的夕陽,學校已經遠的看不見了。學生們大概都回家了吧,看來我是最後一個離校的學生。大概晚上那邊會變得很安靜吧,每天都如此,天一亮,那個海岸就變得熱鬧了,一到夕陽西下,那裏就變得無比安靜。
“欸?”
我感到了什麼不對,剛才那個騎車的人看起來是個少年。像是我們學校的學生,但是學校早就關門了呀。
回到了家,我為什麼會有這種這麼強烈的要求想去了解那個少年?應該是對他的好奇心吧?不,不對,我總是覺得他能給我帶來些什麼,或者讓我回想起什麼過去的,深深埋在心底的東西……不!打消這種念頭!
“已經死去的親人和埋在心底的記憶,我更希望得到那個?”我在心裏大聲地問自己。
“當然是埋在心底的記憶!”我在心裏大聲地回答自己,“相比之下,我更喜歡已經忘卻的東西!”
我為什麼會這樣,我最大的願望就是讓自己再和在那次火災去世的父母最後見一麵。想要自己已經忘卻的記憶,連親人也不要嗎?我這到底是怎麼了?去見那個男孩吧,明天下午放學,今天見到他的同一時間。我扶了扶額頭。
清晨,我在門前的郵箱裏發現了一張明信片。上麵並沒有署名,內容是這樣的:
你好!
我們昨天見過麵了你是××中學,初二a班的阿燁吧。我今天很想見你一麵,10月23日下午17:30左右我們在跨海橋的第23根柱子那裏見。
好了,等明天見麵再聊吧。
那個騎車的男孩
10月22號星期四
看來是昨天的寄的,旁邊還粘著一張照片;照片上的男孩有著一頭帶著微卷的烏黑中短發,穿著一件褪了色的舊襯衫。照片上的這個男孩大概就是他吧。但是,他怎麼會知道我的住址呢?不會是……我不經毛骨悚然,警覺地往旁邊看看,便去上學了。
這一天,和平時並沒有什麼兩樣。我開始懷疑那個男孩在逗我玩。
下午五點,我最後一個出了校園,走在那跨海橋上,數著一根又一根的柱子。一根,兩根……二十根,二十一根,二十二根,二十三根……我在第二十三根柱子前停下,抬起頭。是照片上的男孩,昨天給我寄明信片的男孩;他推著一輛舊的不行的自行車,穿著和照片上一樣的褪色襯衫。
我們互相看了一會兒。他從褲兜裏拿出了一隻鑰匙扣,遞給我:“這是你的吧,昨天落在橋上了。”我接過鑰匙扣,看了看,上麵確確實實寫著我的名字,班級,住址。
“那麼,再見了。”男孩見我沒有回答,便翻身上車準備離開。我似乎想起了什麼,喊著:“等一下!”男孩停下,轉過頭。確實是他,確實是那張臉,“你是……蘭德,對嗎?”我見那男孩咬著嘴唇,又問:“是蘭德吧,初一剛讀完就退學的蘭德,對嗎?”他猶豫不決地回答:“不…是…不!我不認識你,我以前從來也沒有見過你!”
“老師說是你的父母在遊輪上失事了,所以你才退學的,是嗎?”我大聲地問。蘭德愣了一下,便頭也不回地上了車,走了……
我也許戳到了他的痛處吧,從那以後我們再也沒有見過麵。
【未來再見吧】